分卷閱讀75
臉上極其勉強地維持著一貫的冷靜與溫和,“阿樂,我確實有事情在等你?!?/br> 樂至沒接話,看聶諍這個樣子,他也不是不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阿樂,能不能帶我去見一個人。”聶諍勉強動了動并沒什么血色的嘴角,算是在笑,“我知道這對你很過分,只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所以我一直……我只是想見見她……” “好?!睒分撂ь^,沒等聶諍說完,便干脆地回答道,“好,我?guī)闳ヒ娝?。我?guī)闳ヒ姟?/br> 我們的母親?!?/br> ☆、重逢的時候 他們兄弟二人,在竹林中未完全融化的雪上陸續(xù)踩過,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聶諍并不是不知道樂至與母親石歲敏之間發(fā)生過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對樂至而言,每次見到母親,都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更何況如今還要帶他一起。他的要求其實幾乎算得上很過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 他只是作為一個兒子,想要見見自己的母親。 那個從出生之后,從來沒有見過、卻舍棄一切保全了他性命的母親。 一步一步靠近那個小屋的時候,聶諍只覺得渾身僵硬,即便是他病的最重的時候,他也不曾如此呼吸困難過,即便是他臥床不起的時候,也不曾如此雙腿無力過,走在前面的樂至察覺到聶諍呼吸紊亂,轉(zhuǎn)過身稍稍扶了他一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這一扶之下,手里卻幾乎沒什么分量,隔著厚厚的白裘,仍舊只有嶙峋骨頭的觸感。聶諍近些日子一直說是身體好了,然而卻仍舊消瘦得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阿諍,別緊張?!睒分敛煊X到自己握住的聶諍的胳膊微微地顫抖,因而安慰道,“雖然母親可能……已經(jīng)完全瘋了,但是她真的是在乎你的?!?/br> “阿樂?!甭櫿姳揪陀兄∪莸哪樕l(fā)慘白,輕聲道,“阿樂,對不起,我……” “阿諍?!睒分量此忂^來一些,松了手,略微有些無奈地道,“我沒事。我這些年,其實也不是沒有偷偷來看過她,只是……算了……” 聶諍穩(wěn)住身體,繼續(xù)跟著樂至向前走,沒走多遠,繞過幾根茂密的竹子,石歲敏居住的小屋便近在眼前了。 伺候石歲敏的那個青衣老尼正在屋子前掃地,見到樂至來了,緩緩放下掃帚,滾了滾從不離手的佛珠,宣了一聲佛號道:“公子今日要進去么?” 樂至抿了抿嘴唇,回頭看了一眼聶諍,在背后比了個手勢示意一路隱沒著身形跟來的袁楓留在外面守著,這才回答道:“我今日,要進去的?!?/br> 聽到一個不同于過去十余年里聽到的回答,那老尼微微詫異了一番,這才躬身為他們打開了門,恭恭敬敬地道:“二位公子請進,老身先行告退了?!?/br> 屋子里長明燈恐怕是忘了添油的緣故,已經(jīng)熄滅了,只余下裊裊的青煙慢慢地升騰上去。長明燈前,觀音手持玉瓶,依舊滿面慈悲、然而卻不言不語地看著眼前的悲歡離合。 那白衣的美婦人,樂至與聶諍的母親,石歲敏仍舊安靜平和地坐在蒲團之上,默默地垂頭微笑,聽到樂至反鎖大門的動靜,這才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二人。 “阿樂!”石歲敏原本木然無光眼中忽地有了明亮光澤,她立刻站起身來,飛快地上前兩步步,一把抱住了剛剛進來的樂至,“阿樂!阿樂!” 她已經(jīng)十余年沒見過樂至了,誰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一眼認出來的,只能推想是樂至與景源長得實在是相似。 亦或者只是因為她是個母親罷了。 樂至臉上神情淡漠,談不上喜悅,亦談不上難過,只是任由石歲敏用盡全力抱著自己,這才緩緩伸出雙臂回抱住石歲敏。 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然而是曾經(jīng)想要自己性命的親生母親,樂至無從評判她的對錯,也不想去評判。他如今拿不出任何表情來,也不知道應(yīng)該拿出什么樣的表情。 “母親,你還記得阿諍么?”樂至眼中情緒時而翻涌,時而沉寂,總算是冷靜了下來輕聲道,“母親,阿諍他也來看你了。” 這是石歲敏在生下聶諍之后第一次看到聶諍,她略微有些呆滯的目光順著樂至手指向的方向從聶諍臉上掃過,有些茫然和含糊地跟著樂至重復了一聲:“阿……諍?” 聶諍額角滲出些許冷汗,輕聲喚道:“母親?!?/br> 石歲敏抱著樂至的手卻陡然更加用力,她沖著聶諍尖叫了起來:“讓開!讓開!不要搶走我的阿樂!我要保護阿樂!你讓開!你們都讓開!阿樂,阿樂,你不要怕!母親在這里!誰都搶不走你!誰都不能害你!” 在這樣歇斯底里的尖叫之中,聶諍和樂至竟是都沒有發(fā)覺再墻外有一聲明顯的動靜。 聶諍原本就無甚血色的臉上竟是剎那更白了幾分,腳下不穩(wěn),倉皇地后退了好幾步。他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樂至亦沒有開口,一時間室內(nèi)竟然只回響著石歲敏尖銳而凄厲的叫聲。 若非親眼所見,這世上絕無人會相信聶七公子竟會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刻。 然而若非骨rou至親,又有誰能讓那位聶七公子失態(tài)至此?! 他們的母親是被內(nèi)疚逼瘋的,那時候有個曾在聶家當過差的廚娘開玩笑說樂至與聶家七公子眉宇間有些像,石歲敏為了起碼保住聶諍,就想要拋棄樂至這個在她看來必死的兒子。 她曾經(jīng)為了保住聶諍親手想要毒死樂至,這個舉動最后卻逼瘋了自己。她心中不肯承認那個想要殺死樂至、殺死自己兒子的人是自己,因而她把那個人想象成了別人,然后在虛妄的想象中,自我安慰般說自己才是那個想要保護樂至的母親。 為此,她把那個曾經(jīng)想要保護的阿諍給忘記了。 樂至回過頭,看到聶諍身形晃了幾晃,像是站立不穩(wěn)搖搖欲墜的樣子。樂至略微有些驚慌地掙脫了石歲敏的懷抱去扶聶諍,不期然身后卻響起了兩聲破空的鈍響。 這響聲,對他們而言實在也并不太陌生。 聶諍的瞳孔陡然間放大了幾分,樂至悚然回過頭去,卻看到石歲敏如同護崽的母雞一般張開雙臂,擋在他們兄弟面前。 利箭的箭尾還有一點微微的顫動,箭尖卻透過了她本就單薄的身體,露出了寒光。 兩只箭,瞄準的是一人一根。 一直守在外面沒能立刻察覺到屋子里的動靜、因此慢了半拍的袁楓這時候才終于繞到這一邊,將那射箭的青衣老尼一劍穿胸。 這個監(jiān)視石歲敏的老尼,在偷聽到聶諍竟然也是石歲敏的兒子這樣巨大的秘密之后,立刻決定將這聶諍與樂至二人都誅殺當場,以除后患。 他們都天真了,石歲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