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楊牧說著，大步已經(jīng)邁開?！胺潘粒　毖N惱火喚住。楊牧才頓住步子，黃豆大的雨水嘩啦啦的傾瀉落下，楊牧抬頭望天，“屬下愿為小侯爺赴湯蹈火，淋場雨也不算什么，不去，就不去?！?/br>
    夜空悶雷陣陣，雨水打在薛燦昂起的臉上，薛燦的手又撫向腰間的烏金鷹墜，“櫟氏義莊…鬼手女…楊牧，走?！?/br>
    ——“去哪里？”

    ——“去見鬼手女?！?/br>
    “小侯爺?shù)男乃颊媸潜冗@老天還多變，哈哈，不過我楊牧，跟定你就是?！?/br>
    櫟氏義莊

    櫟容仰面倒在咯吱作響的木床上，心煩意亂牙直癢癢，芳婆一口一個(gè)嫁不出去的老女，好不容易來個(gè)英俊小哥哥，卻也和那些俗人一樣，張口價(jià)錢閉口買賣，自己的手怎么了？櫟容翻來覆去看著自己蔥段一樣的手指，心里沒鬼，怕什么死人？自己入殮描妝，名號(hào)鬼手女，就真是女鬼不成？連自己斟的茶都不敢喝？我呸。櫟容忿忿啐了口，餓死也不做你的買賣。鷹都，八抬大轎都不去。

    雨珠子滴滴答答拍打著紙糊的窗戶紙，窗戶半掩，櫟容起身想去關(guān)上，隱約看見院子外有人影，那人身材英武，難道關(guān)懸鏡不甘心又折返回來…還帶來個(gè)幫手想綁走自己？

    櫟容黑帕蒙面，推開軒窗探出頭去，對(duì)著莊門扯起嗓子，“你走是不走？再不走，信不信鬼手女馭尸嚇?biāo)滥恪慌聦?duì)你直說，整個(gè)陽城，都沒人敢惹你櫟奶奶…”

    ——“哈哈哈哈…櫟奶奶？”楊牧笑岔了氣，“傳說中的鬼手女，沒有鬼氣，倒?jié)M是傻氣，小侯爺，這傻女人，真要帶回去？”

    見門外倆人動(dòng)也不動(dòng)，櫟容犟氣上來，披上烏衣一腳踢開房門，撐起門邊的油紙傘，踩著雨水暴怒走出院子，“不知廉恥，姓關(guān)的，是要我轟走你么？”

    ——“突降大雨，姑娘能借個(gè)地方讓我們避避雨么？”薛燦聲音低啞，雨水打濕了他冷酷的臉廓，讓那份凌冽變的有些柔和，楊牧自小跟在他身邊，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用這樣溫和商榷的口吻和人說話，還是一個(gè)…初次見面的女人。

    “咿呀？”櫟容臉上一陣發(fā)燥，見來人不是關(guān)懸鏡，還沒開口就被自己劈頭蓋臉臭罵一通，櫟容吃軟不吃硬，原本也不想管閑人，但自己落得個(gè)理虧，倒是不能不管。雨夜朦朧，櫟容暴躁出門又沒有點(diǎn)燈，盯著薛燦好一會(huì)兒也是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聽他的聲音沙沙啞啞帶著溫柔，應(yīng)該也是不嚇人吧。

    “這可是義莊，停死人的?！睓等萃犷^提醒，“你們也敢？”

    楊牧笑道：“我楊牧行事光明磊落，又沒做虧心事，怕什么？我和我家主人與你莊里的死人又沒仇怨，害不到我倆身上?！?/br>
    櫟容欣賞坦蕩的人物，楊牧嘴快，卻不討人厭，櫟容抿唇一笑，對(duì)倆人做了個(gè)請(qǐng)的手勢，撣了撣衣袖朝屋里走去。

    薛燦跟在櫟容身后，腳步沉緩有禮，好像怕驚擾了棺木里的人。櫟容緩下腳步，悄悄回首，對(duì)這兩人又生出些好感來。

    第9章 小侯爺

    薛燦跟在櫟容身后，腳步沉緩有禮，好像怕驚擾了棺木里的人。櫟容緩下腳步，悄悄回首，對(duì)這兩人又生出些好感來。

    櫟容點(diǎn)亮才滅的燭火，直直看著這兩人的臉，楊牧面容年輕些，見櫟容直白看著自己，頑劣嘻嘻笑著，指著自己的臉道：“人人說我豐神俊朗，姑娘以為呢？”

    櫟容噗哧大笑，“還是頭一回見這樣夸自己的，年紀(jì)小小，口氣卻大得很?！?/br>
    楊牧在坡上熬了半夜，早已經(jīng)口干舌燥，見油燈邊放著茶壺，也不與櫟容多說，自然的翻起兩個(gè)茶盞斟滿，一碗推到薛燦手邊，自己一手執(zhí)起，仰頭咕嚕喝下，“櫟jiejie，你家的涼茶，真是好喝。”

    ——“你知道我姓櫟？”

    “莊子外寫著吶？”楊牧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我讀書不多，但也識(shí)字。何況剛剛有人還自稱…櫟奶奶不是？”

    薛燦執(zhí)起茶碗，指肚滑過碗口褪色的紋路，茶湯呈黃色，不過是百姓家最最普通的茶葉，看著也泡過幾壺，早已經(jīng)沒了茶香，櫟容不動(dòng)聲色，唇角勾起一絲失落，少年單純，了無心機(jī)，這位年長些的男子，一定是不會(huì)喝義莊沾了晦氣的淡茶。

    薛燦抿下一口，痛快喝了個(gè)干凈，楊牧趕緊又給他斟上，對(duì)看傻眼的櫟容樂道：“櫟jiejie，我家主人，平常講究得很，茶品明前，水飲晨露，到了你家莊子，倒是隨意?！?/br>
    見薛燦淋濕的鬢角落下雨水，裸/露的頸脖也濕漉漉的，他的睫毛飛揚(yáng)，雨水讓他黝黑的眼睛更顯明亮，瞳孔猶如一汪看不穿的深湖，難以望底，又引著人去探，沉入湖底也甘愿。

    他衣著得體，腰系金墜，身邊又有位聰慧的隨從，明明該是事事如意的喜樂年華，怎么他的臉上，滿是沉重的憂容。

    櫟容想起離開的關(guān)懸鏡，他就和眼前這人完全不同，他騎著高大威風(fēng)的好馬，神色自信得志，連說話的聲音都清清亮亮，一副壯志凜凜的模樣。

    櫟容看得出神，忽然傳來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響，楊牧面帶窘色，捂住餓癟的肚子，“櫟jiejie，都怪大雨毀了我烤好的野味，你家涼茶好喝，東西，也一定好吃…”

    楊牧孩子性情，又比櫟容小上幾歲，幾句jiejie叫喚著，櫟容的心腸也是軟下，略微想了想，便往廚房走去，口中道：“只有些冷湯剩飯，你們別嫌棄就好。”

    看著櫟容的背影，楊牧扭頭去看薛燦，惋惜道：“這樣的身段，也該是個(gè)美人，又怎么會(huì)生的丑？莫非她也是姜國女人，自毀容貌以殉亡國？”

    薛燦環(huán)顧簡陋的里屋，“她不是姜國人。趕尸入殮，都是與死人打交道的行當(dāng)，只有貌丑才能壓制住死人的陰氣，當(dāng)年的櫟老三，就生得一副惡鬼模樣，這莊子里，還有一位老婆子，也是如此。亂世謀生不易，何況還是一老一少兩個(gè)女人，也許，鬼手女是甘愿用一張臉，換一世安生?！?/br>
    “小侯爺什么都知道。”楊牧欽佩不已，“綺羅和謝君桓，對(duì)你也是五體投地?！?/br>
    楊牧嗅了嗅鼻子，悠哉道：“義莊里，不是該一股子尸臭，怎么櫟家倒是噴噴香？不對(duì)…小侯爺，你聞到?jīng)]？是魚湯，魚湯！”

    廚房里，只剩白天多下的魚湯，還有一碗芳婆留著明早燜粥的冷飯，堂屋兩個(gè)俊武高大的男人，難不成真用剩飯打發(fā)？櫟家不富裕，但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