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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怒意,“跪下。” 也許櫟容真有一雙可以通靈的鬼手,病婦死前飽受痛苦折磨,可此刻已經死去的她,面容安詳,像是沉沉睡去,她的雙手相疊,維持著一個得體的姿勢。 沒什么可以讓薛燦屈下傲骨,也唯有養(yǎng)育自己成人的辛夫人,可以喝住薛燦,讓他甘心屈膝。薛燦知道剛剛的話有些重,他陰著剛毅的臉,直直跪向死去的病婦。 辛婉眼神憔悴,她指肚撫過病婦如初的臉,低聲道:“你陪著鬼手女給你娘入殮,想必你也看見了…你娘不止是臉,她全身長滿潰爛的膿瘡,已經沒有能看的地方…我原本以為,另一半東西刺在她背上…可我和顏嬤看到的只是一身血rou…我們在找的東西…已經無法在她身上找到。薛燦,你還不明白么?” 薛燦落下桀驁的長睫,扯開衣襟,露出光潔釉亮的胸口,辛婉幽幽看著,長裙曳地,踱到薛燦的身后。 薛燦褪下上衣,年輕男子熱血的身體展露在這間充斥著死尸氣味的屋里,他堅實有力的背上,用朱砂刺花,盤繞骨節(jié),描著一頭世間未見的異獸——狼目狐嘴,馬蹄豺尾,無角卻形似麒麟,無翼卻魂如涅鳳。 ——“寶圖的另一半,在你娘身上?!毙镣翊鬼蛧@,“我費盡心力把她接回這里,不光是想你們母子見上最后一面,也是想找回另一半藏寶圖。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在紫金府閉眼,卻留不下我們最需要的東西?!?/br> “夫人是想…”薛燦抬眼看去,“只要找到我娘,寶圖合二為一,就可以找到傳說中的雍華寶藏,散盡烏金又何妨,雍華寶藏遠勝湘南烏金巨礦。到那時,紫金府還是富可敵國的天下第一府?!?/br> 辛婉潸然一動,忽然扯下薛燦腰間的佩劍,緊握沒有出鞘的劍柄,重重的打向薛燦裸/露的脊背,辛婉用力甚大,那劍又是玄鐵所鑄,一擊下去血痕頓顯,辛婉又是一擊落下,又一下… 道道血痕溢出,薛燦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他皓齒咬唇忍住,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辛婉終是舍不得責罰下去,她指尖落下寶劍,喉嚨里發(fā)出隱忍的哽咽聲。 薛燦見她罰夠,緩緩披上錦衣,起身道:“既然寶圖另一半已經不見,不也就遂了夫人的意思,自此薛燦我,就只是薛家的小侯爺,安樂一生,不惹禍事…” 薛燦扎緊襟帶,腰間鷹墜蕩起,薛燦按住烏金墜,嘴角微微抽搐,他注視著安詳閉目的母親,輕輕握住她失了溫度的手。 薛燦轉身又道:“夫人原以為可以找到雍華寶藏,獻金朝廷眼睛都不眨,如今寶圖不見,倒是想我爭氣了?天命如此,不是夫人和我可以決定的?!?/br> 辛婉一時語塞,凝住淚水,忿忿揮袖道:“罷了,家大不好當,人人都要體面,今日的紫金府也不過是強撐而已。真等到一塊烏石也挖不出,所有人散了也好。” 薛燦面無波瀾,淡淡道:“夫人才說,殤帝減免了湘南百姓一般的賦稅,真到了捉襟見肘的那天…一日一口百家飯也好?!?/br> 辛婉仰面深吸了口氣,薛燦幽幽又道:“夫人剛才說,兵部清點完烏金,上報到太保府,戚太保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戒備森嚴的太保府,夫人連薛太保沒動眉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辛婉眸子深不可測,口吻仍是平淡,“數(shù)百跟隨薛家謀生的人,還有湘南里外那么多百姓,一個個和紫金府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cao持這樣的家業(yè),自然需要一些籌謀。” 薛燦沒有再說話,對辛婉行了個兒子的禮數(shù),拂開衣襟頭也不回的走出雍苑。 別苑里,櫟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翻上床時天才蒙蒙亮,這會兒睜開眼,太陽怎么好像都快落山了? 櫟容爬起身,昨兒還穿在身上的白布粗衣已經不見,枕邊放著一疊手感綿軟的鮮艷衣裳,櫟容認得,那些都是綢緞錦布,比不上入殮婦人的頂尖云錦,但一匹也足夠陽城那幫姑娘省吃儉用半載。 櫟容摸了摸衣裳,送來衣裳的人也是有心,花色都是眼下最時興的,也襯得上櫟容白皙自然的膚色,隨便哪件穿上,總也不算難看。 櫟容抽出最下頭略素些的藕色緞裙,在身上比劃了下,穿上也挺合身。 來時空著的案桌上,擺著一個用帕子掩著的烏木托盤,帕子沒有掩蓋嚴實,邊角處,櫟容看見一坨坨金色,櫟容掀起一角——托盤里,是幾十錠黃燦燦的金錠子,粗粗看去,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看著這么多金子,心里應該歡喜才對,但櫟容卻有些不是滋味,指尖一松落下帕子,沒有多看一眼。 屋門咯吱推開,探進顏嬤含笑的臉,顏嬤端詳著換上新衣裳的櫟容,笑道:“櫟姑娘醒了?看來我估量的也不錯,這些衣裳,你穿著合適。” 櫟容低頭看了看,“我自己那件,也挺好。” 顏嬤笑了聲,“風餐露宿,好衣裳也都是灰,等奴婢們洗干凈了,再給你送來?!?/br> 顏嬤說著,眼神不動聲色的掃過桌上托盤里的金錠子,剛剛在門縫里她已經留意到,櫟容對桌上的黃金沒有一點貪念,衣裳櫟容還摸了摸,這貨真價實的金子,卻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我家夫人也去瞧過了。”顏嬤轉過話題,“對姑娘的手藝也是贊不絕口,這些,是夫人給你的禮物,千里迢迢到湘南,也是櫟姑娘應得的?!?/br> “你家夫人?”櫟容暗暗吁出一口氣,“那就不是薛燦的意思。” 聽櫟容直呼自家小侯爺?shù)拿?,還說的這樣自若,顏嬤心里也是有些意味,“夫人的意思,也就是小侯爺?shù)囊馑?,他們,是一家人?!?/br> 櫟容咬唇偷偷一笑,撇身也不看金子,扳弄著手指不知在想著什么。顏嬤想了想,自然的低下聲音,裝作隨意道:“奴婢聽說,櫟姑娘做事妥當,不光入殮描妝,還替人擦凈身體,連身上的臟東西都描了去…”顏嬤幽幽抬眉偷看櫟容的神色,“小侯爺?shù)哪镉H,生前喜歡在身上刺花描紋,惡瘡爛了膚rou,也毀了她最愛的刺花…不知道櫟姑娘替她身子描繪的時候,可有替她補上?” 第19章 怒拔劍 顏嬤幽幽抬眉偷看櫟容的神色,“小侯爺?shù)哪镉H,生前喜歡在身上刺花描紋,惡瘡爛了膚rou,也毀了她最愛的刺花…不知道櫟姑娘替她身子描繪的時候,可有替她補上?” 櫟容“咿”了聲,咬著手指甲回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