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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深的投入讓櫟容額頭滲出汗來,黃豆大小的汗珠順著她面上的疤痕滾落,就要滴在安樂侯才描成的臉上時,關(guān)懸鏡箭步上去,用衣袖按住了汗珠。 ——“多謝?!睓等莸偷痛?,拾著袖子擦了把額頭,“關(guān)懸鏡,這單買賣,值多少錢?” “千金易得,鬼手難求?!标P(guān)懸鏡怔怔發(fā)聲,“你給了大周功臣一份體面,我關(guān)懸鏡,也欠下你一個大人情。” 櫟容疲憊笑了笑,挑起一枚繡花針,穿上備好的魚絲線,端詳著安樂侯被斬斷的脖子。關(guān)懸鏡知道,她就要給安樂侯縫頭。 身為大理寺少卿,關(guān)懸鏡也見過許多兇案現(xiàn)場,仵作驗尸他也見慣,但入殮縫尸,他還是第一回瞧見。 櫟容放置好安樂侯的頭顱,針尖穿起斷裂處,眨眼間,細密的魚絲線已經(jīng)連上頭身,魚絲線呈rou色,櫟容繡工精湛,要不俯身細看,幾乎看不出頭顱曾被人砍下。關(guān)懸鏡走近安樂侯的尸身,心里也是贊嘆不已。 “后面的事,你得幫我?!睓等菘煲鄢梢粸┠?,手累不算,心也提著,“男人太重,給他換衣,我實在是不行了。” 關(guān)懸鏡注視著櫟容汗?jié)衿v的臉,溫聲道:“該怎么做,你教我?!?/br> “替我扶他起來?!睓等萜鹕砣嗔巳嘟┳〉难堕_掩身的干凈殮布。 關(guān)懸鏡扶起安樂侯沉重的身體,忽的頓住眼神——尸身和他上次見時沒有什么不同,但又好像…哪里變了樣。 “嚇住了?”櫟容撣了撣殮布,她還趕著回去見薛燦,要是太晚薛燦睡下,這一天不久白過了么,櫟容伸手脫安樂侯身上骯臟的中衣,扒下一半弱軀一震,這安樂侯戾氣忒重,胸毛也濃密的嚇人,尸臭混雜著毛味,那叫一個夠嗆,“讓開?!?/br> 關(guān)懸鏡扯下所有中衣,凝視著安樂侯健碩的虎背,倒吸涼氣,“怎么會…” 櫟容扭頭去看,“咿呀…這下手也忒狠了…殺手連人皮也要剝?nèi)ッ???/br> 關(guān)懸鏡明明記得,仵作驗尸時,安樂侯背上的刺青還在,不過幾天功夫,怎么會被人剝?nèi)ゴ糖唷粝乱粡堁猺ou模糊的背骨… 血rou凝結(jié),已經(jīng)不再流血,但仍是觸目驚心,死者雖然已經(jīng)沒了知覺,但生生剝皮也是殘忍。安樂侯的尸身一直安放在太保府,剝?nèi)ケ称さ摹仓粫恰?/br> “這背上…”櫟容小心觸了觸背上僅存的完好皮膚,“是刺了一匹野馬么?” ——“你怎么知道?”關(guān)懸鏡驚詫不已。 櫟容摸著皮rou連接處,“剝皮的人做事也太毛躁,你看,這是馬頭的鬃毛,這是…揚起的馬尾…還有這里?!睓等葜赶蜓H殘留的刺青痕跡,“不是馬蹄么?你的馬,打著鐵掌,這光溜溜的馬蹄,不是野馬么?雖然大部分被剝?nèi)?,但用心去看,也不算難猜?!?/br> ——“安樂侯背上的刺青,就是一匹赤色的野馬?!标P(guān)懸鏡難以置信的看著櫟容,“櫟容,你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櫟容揚眉,“骨為廓,膚如畫,有魂廓在,膚就可以依著補上。關(guān)少卿,你忘了我的話?” 關(guān)懸鏡眉宇釋開,“那就是說,讓你依照著繪出他背上的刺馬,也非不可能?” “我又為什么要重畫一個死人的刺青?”櫟容熟練的用殮布掩住安樂侯敞露的身體,麻利的替他穿上象征侯爵的華麗官服,“衣裳貴重,可惜,在陰曹地府里也沒什么區(qū)別?!?/br> 櫟容擦凈雙手,面容比進漢源閣前蒼白了些,她和薛燦急急進鷹都,午飯還沒吃就被帶進太保府,一忙好幾個時辰,外頭,怕是天都黑了。櫟容按了按餓癟的肚子,戚太保該是不會留自己用飯,紫金苑里,薛燦早就吃飽喝足睡下了吧。 走出漢源閣,戌時都已經(jīng)過了。櫟容悵然望天,揉著肚子搖著頭。 ——“你要不急著回去?!标P(guān)懸鏡溫雅道,“我?guī)恪コ孕〇|西。奔波了幾天,連口熱湯都沒喝上吧。” “薛家巨富,會虧待我?”櫟容故意把那對烏金代鉤露出來,“天天大魚大rou,我可是撐著肚子來的鷹都。”嘴里說著,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聲,櫟容紅下臉,扭頭道,“可這也餓了太久…吃再多,也不頂用吶。” “薛燦一定備著好菜等我?!睓等菟罁?,“你這頓,留著下回?!?/br> 關(guān)懸鏡低笑了聲,“來日方長,留著就留著。我送你回紫金苑?!?/br> 長街漫漫,關(guān)懸鏡不緊不慢的趕著馬車,櫟容挑起車簾,好奇的看著戌時還人頭攢動的鷹都城,“皇城的人,晚上都不睡么?街上還這么熱鬧?” “鷹都有夜集,和白天一樣?!标P(guān)懸鏡輕輕揮鞭,不時扭頭去看櫟容,“要不是你急著去見薛小侯爺,我?guī)氵€有的逛?!?/br> 紫金苑外,櫟容急急跳下馬車,頭也不回直就進苑門,關(guān)懸鏡流連轉(zhuǎn)身,忽的喊住小跑的櫟容,“櫟姑娘。” 櫟容聞聲頓住,想了想還是轉(zhuǎn)過身去。 ——“湘南,你爹失蹤的案子?!标P(guān)懸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用這事喚住櫟容,有那么一刻,大腦不聽使喚了似的,只想櫟容為自己駐足,哪怕片刻,“我在卷宗里見過?!?/br> “大理寺多的是破不了的懸案,殺安樂侯的兇手都抓不到,陽城櫟老三,關(guān)少卿能給我一個交代?”櫟容面色驀然黯淡。 “我欠你的人情,一定會還?!标P(guān)懸鏡高聲道,“紫金苑要是沒有熱菜備著,青陽門第七戶,朱色門,青磚瓦,我隨時恭候?!?/br> ——“名字太長,記不住?!睓等荼尺^身,揚臂對關(guān)懸鏡揮了揮。 紫金苑的大宅門從里頭緩緩?fù)崎_,櫟容閃身進去,只留給關(guān)懸鏡一個秀麗的背影。 宅門轟隆關(guān)上,關(guān)懸鏡翻上白蹄烏,駕的一聲才要起步,眼神愣在了馬脖拴著的錦袋上,自己和櫟容聊的投入,倒忘了把賠罪的禮物給她…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才見櫟容,關(guān)懸鏡有些懊惱的撣了撣自己的衣袖,衣袖揮開,關(guān)懸鏡對著皎潔的月色定住了眼神。 少卿官服是青綠色,自己平日喜好潔凈,家中老奴每天備下的都是洗凈撫平的衣服…今天又沒做別的什么,怎么…衣袖上…關(guān)懸鏡摸出火折子,擦亮湊近了些——衣袖上,是一塊指甲大小的淺色痕跡。痕跡淺淡,尋常人也不會覺察,但他是大理寺少卿,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眼的關(guān)少卿。 關(guān)懸鏡用指肚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