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楊牧格外親厚，是因為那個為薛燦去死的楊越。姜人伐周，大軍將領里，有楊牧的名字么？”

    “沒有。”宮柒肯定道。

    關懸鏡輕晃名冊，“楊牧身手不凡，為什么不在大軍中？因為薛燦知道刀劍無眼，他不想楊牧有事，但…楊牧少年性情，要是讓他無所事事待在湘南，他一定會悄悄隨軍，沒準還會惹出事來。所以，薛燦一定給了楊牧別的任務，還肯定是件大事。”

    ——“何事？”宮柒好奇起來。

    “?！标P懸鏡不假思索，“檄文不過幾天就傳遍周國，楊牧腳力快，性子熱，傳播檄文的事一定是他做的。鷹都出現(xiàn)檄文也就是一日前的事，楊牧八成還在鷹都，伺機為薛燦攻城里應外合?！标P懸鏡指尖敲擊著案桌，“一定是這樣。”

    宮柒恍然大悟，“原來您真正要引出的，是那個小楊牧。只是…”宮柒猶豫又道，“區(qū)區(qū)楊牧，就算他大哥對薛燦有恩，擒住了他又有什么大用？薛燦怎么也不會為一個少年棄了自己的大業(yè)吧。”

    敲擊案桌的聲音嘎然止住，屋里頓時陷入詭異的寂靜，宮柒屏住呼吸，等著關懸鏡給自己點起一盞明燈。

    關懸鏡黑目閃爍出一種猜測，雖然是猜測，但宮柒知道，只要是關少卿用心琢磨出的，十之八九，不，是所有，都是確實存在。

    “那個潛伏鷹都殺害朝廷大員的神秘兇手…”關懸鏡幽聲低語，“連薛燦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提醒薛燦勿忘復國報仇…宮柒，我懷疑…這個人…也許就是楊牧的哥哥，楊越?！?/br>
    “??？”宮柒驚吼一聲，“那人死了，死在火海里，關少卿，您該早些歇息了，怎么都說起胡話了?！?/br>
    關懸鏡示意宮柒聽下去，所有看似不可思議的猜測，隱隱都有線索穿引，就好像是，慈福庵神秘的病婦，古老湘南的侯爺獨子，亂墳崗哀怨的塤聲…

    所有讓人無法想象的猜測，最后都變作可怕的事實，關懸鏡不敢再忽略自己任何一個猜測。

    “除了楊越，我想不出還會有誰會幫薛燦做這么多事。”關懸鏡繼續(xù)道，“他還活著，卻沒有去找薛燦和自己的弟弟，為什么？”

    ——“為什么？”宮柒哪里能猜出個鬼。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宗廟的大火里身受重傷，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可能被大火燒的不輕，他不想薛燦愧疚，弟弟傷心，他寧愿人人當自己已經(jīng)死了?！?/br>
    宮柒狠拍大腿，用力太重疼得直咧嘴，“有道理！猜測說的也煞有其事，屬下什么時候才能和您一樣厲害？”

    “只是猜測，卻不能忽略猜測?！标P懸鏡深吸了口氣，也覺得真有些乏了，“是真是假，得試過了才知道。要真是楊越在背后行事，他的親弟弟被擒，他一定會現(xiàn)身來救，到那時…才是真正的一箭雙雕?！?/br>
    “楊越哪有籌糧的財力？”宮柒又有些懵逼。

    “那就要看他背后的高人了?！标P懸鏡猜測出所有，唯獨對這個人物無從猜起，天下巨富屈指可數(shù)，湘南薛家算一個，其他的…又會是哪個古老家族？

    關懸鏡忽然覺得腦袋漲得慌，起身朝屋外走去，宮柒跟在他后頭，眉宇間也有了幾分要做大事的模樣。

    ——“接下來的事…”

    宮柒搶道：“屬下知道該怎么做。”

    關懸鏡拍了拍宮柒的肩，舉目望著幽遠的夜空，見星辰黯淡無光，似乎并非吉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遠在襄郡的戚蝶衣，雖然并無男女之情，但他還是惦記著戚蝶衣的安好，盼著她早些平安回朝。

    鷹都城遠離南方，戰(zhàn)事告急，但城里百姓大多還是照常生活，集市上熙熙攘攘也算熱鬧，街邊面館里坐了個大半滿，一伙子人正吃著面，忽的有人從外頭進來，臉色還有些驚恐。

    ——“聽說了沒。”那人瞪大眼，“戚太保下令，要給姜人些顏色瞧瞧?！?/br>
    “顏色？”有人噴出口面湯，“是金子的金色，還是銀子的銀色？朝廷哪還拿得出顏色來？”

    那人急得跺腳，“都不是，是人血吶。”

    角落里，楊牧正稀溜溜吃的正帶勁，斗笠掩住了他半邊俊臉，一身粗布衣裳也不扎眼，坐著就像是個做苦力的少年，餓瘋了買碗面吃，還是只飄著蔥花的陽春面。

    聽見“人血”兩個字，楊牧吸進最后一根面條，不急不緩的咀嚼著，似乎在等著那人說下去。

    ——“戚太保，早些不是把城里姜奴都關押了起來。聽說，姜人連下好幾城，戚太保一怒之下要殺了那些姜奴?！?/br>
    “??？”面館驚聲一片，“那可得有好幾百人吧。不是老人就是弱女子，連把菜刀都提不起，殺了作甚？”

    那人嘆息道：“泄憤吶。誰不知道戚太保脾氣火爆，那平日里殺人見血也是不眨眼的，這些姜奴在他眼里也就是一群螻蟻，死不足惜?！?/br>
    “殺了這些人，就能護住大周？”有人質疑道，“姜人知道族人被殺，還不連本帶利討回來？有人勸住戚太保沒？殺姜奴是大事，可不是兒戲啊?！?/br>
    來人似乎消息很是靈通，低聲又道：“聽說，大理寺的關少卿力勸戚太保不要殺姜奴，你們知道怎樣？關少卿被賞了個大耳刮子，牙都掉了幾顆…誰還敢勸？”

    ——關懸鏡…

    楊牧捧起海碗咕嚕喝著面湯，關懸鏡優(yōu)柔耿直，不要性命勸說戚太保，這事他做得出。楊牧喝完最后一口，眼睛往那群人瞄了瞄。

    離開湘南前，薛燦也叮囑過自己，散播檄文是頭等大事，也是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其余的一概不管，打仗由大軍去做，暗衛(wèi)也早就遍布鷹都，糧草也由人打理…

    可是…楊牧才想起身離開，腳底卻像黏在了地上——斬殺姜奴，好幾百人，還是老人女人…

    小侯爺也沒說不能救人吶。

    第128章 小魔王

    可是…楊牧才想起身離開, 腳底卻像黏在了地上——斬殺姜奴，好幾百人，還是老人女人…

    小侯爺也沒說不能救人吶。

    ——“什么時候殺？”

    來人眨巴眼，“就是兩天后的事, 集口砍頭, 上回安樂侯府的那些，不就是集口了結的么？死后還被拖去亂墳崗, 尸首被野狗吃的不成樣子…”

    膽小的人已經(jīng)開始干嘔，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