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狈计艕懒寺?，“紫金府人多煩心，這會兒倒好，連我的莊子都不得安寧?！?/br>
    “芳婆！”櫟容從院子里傳出聲，“你怎么才回來？”

    芳婆在褂子上蹭了蹭手心，見薛燦迎面出來，老目動了一動，面上卻仍是淡淡的，“眼前這位，是該叫聲小侯爺，還是…殿下？”

    “芳婆叫我名字就好?！毖N面帶笑容。

    “可不行。”芳婆扮出惹人嫌棄的表情，“名字？那你是叫薛燦，還是？你應(yīng)該姓姜才對？”

    薛燦臉上掛著暖笑，“叫了這么多年薛燦，覺得這名字倒也不錯，芳婆就還叫著薛燦，等姜氏宗廟重建，我和阿容，還有我們的孩子認(rèn)祖歸宗時…”

    ——“孩子？”芳婆急急打斷，“什么孩子？你和阿容，有孩子了？”

    櫟容哧哧笑著走近，拽著她的手搖了搖，有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點頭道：“也是才知道的?！?/br>
    “要命！”芳婆一錘子打在薛燦肩上，鼻子都差點氣歪，“薛燦，你是怎么做人家夫君的？阿容有了身孕，你還帶她到處奔波？那可是你的骨rou，你的女人和孩子??！要是有什么閃失，悔青你腸子?！?/br>
    芳婆和爆豆子一樣說了許多，薛燦也是插不進話，只得寬厚笑著任她說了解氣，芳婆終于說完，叉腰喘了口氣，“還站著做什么？城外都是野風(fēng)，把阿容吹病了怎么辦？快，進屋啊?！?/br>
    薛燦拖住櫟容的手走了幾步，轉(zhuǎn)身又挽住芳婆的臂膀，“進屋，這就進屋?！?/br>
    芳婆身子抖了抖，一頭的惱火忽然消失不見，由著薛燦有力的把自己和夫人一起拉進屋里，好似一家人般。

    屋里，芳婆盯著櫟容平平的小腹看了又看，嘖嘖道：“你倆成婚不過倆月，這就有了？”說著眼睛瞥向一旁坐著的薛燦，“怪努力的，倒是小看了你?！?/br>
    櫟容倚上芳婆的肩，“我還以為，你會去城外迎我們，消息早就傳到陽城，你怎么不來？”

    芳婆面無表情，“迎？不知道的還以為婆子我去和那位殿下套近乎攀親戚，我可不稀罕。再說，那么多人去迎已經(jīng)夠氣派，也不差我老婆子一個，不去?！?/br>
    “還好沒去。”櫟容笑道，“城里那個老太史攔住薛燦的馬，說要進城就得從他身上踏過去，差點啊，就見了血。”

    “不是沒見血么？”芳婆嘴快道，“還許了人家太史令做呢?！?/br>
    ——“芳婆也知道？”薛燦幽幽一笑。

    “我…”芳婆憋住了嘴，“我是聽人說的?！?/br>
    芳婆也不去看薛燦，背過身端詳著多日沒見的櫟容，“瘦了，準(zhǔn)是跟著薛燦累的，還是胃口不好？婆子給你做些吃的？”

    芳婆見薛燦還大大方方怵在女人屋里，咳了聲道：“薛燦，天都要黑了，莫非，你今晚也要住在義莊里？陽城守將把最好的宅子都騰了出來，你不去??？”

    薛燦搖頭，“都到了阿容家，哪有不住下的道理？這幾天，我們就住在這兒?！?/br>
    芳婆肚里有氣，但對薛燦也是毫無辦法，何況外頭還有那么多手執(zhí)兵器的軍士，總不能把他趕了走。

    芳婆按了按櫟容的手，“婆子去打些甘泉水，晚上燉湯給你喝。”

    ——“讓別人去做吧?！毖N關(guān)切了聲。

    “我還沒老到動不了，我扛得起?！狈计藕敛皇救醯臄]起袖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提起院子里的水桶吧嗒吧嗒往甘泉邊去了。

    “看來，芳婆還是有些怨我?！毖N推窗看著芳婆倔強的背影，“她只想我好好待你，哪想我?guī)е镆黄鸶半U?！?/br>
    “她的氣來得快去的更快?！睓等菀哺慈?，“其實她啊，不知道多喜歡你。”

    “她喜歡我？”薛燦轉(zhuǎn)身，“她該怪我拐走你才對。”

    “我跟著她那么多年，她的性子我最清楚?！睓等菀荒樋隙ǎ胺计攀裁炊疾环旁谘劾?，看著你的時候，是在意的。要是她真的不待見你，照她的性子，拽也會把我拽走，怎么會讓我嫁給你？”

    “噢？”薛燦好像有些聽懂，又好像還是不明白。

    環(huán)顧著簡陋的里屋，上回是深夜來訪，只在廳里坐了坐，這會兒進來屋里，見破舊的房子被打理的干凈雅致，雖然和辛夫人的寢屋無法比較，但卻頗有清新脫俗之感，每一樣物件都顯示出主人的靈巧心思，在塵埃里也可以好好活著，活出滋味。

    芳婆的屋角，用幾截長腳凳搭成梳妝臺，臺面上鋪著洗凈的舊衣，上面整齊擺放著幾斛妝粉，一面珍貴的銅鏡斜斜倚著，鏡柄光亮可見日日都被人攥在手心端詳容貌，義莊外滲著少許尸味，但屋里卻是別有情致，還透著淡雅的香氣。

    ——“芳婆一定是個愛美的人。”薛燦執(zhí)起銅鏡翻來覆去看了看。

    櫟容點頭，“所以說我家住著個老妖，老了還是朵嬌花呢。都說甘泉水洗面可以青春永駐，芳婆天天都催我去提水給她洗臉洗澡，一天不落。”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薛燦放下銅鏡，“你家芳婆，倒是有趣。見識淵博，寵辱不驚，連夫人都夸了她許多…我真是好奇…來你家莊子前，芳婆…到底是什么人?！?/br>
    暮□□臨，炊煙飄起，守在院子外的綺羅也聞見了小廚房里傳出來的香氣，綺羅早就喊餓，嗅了嗅這飯菜味兒，餓意頓時消失的沒了蹤影。

    楊牧老嚷著櫟jiejie做飯如何好吃，可這櫟jiejie的入殮師傅…看來廚藝卻差了好幾個道行。

    小院里，幾碟小菜已經(jīng)端上，芳婆非說櫟容有孕不能胡吃，只給她燉了小半鍋飛鴿湯，又用燉雞蛋拌了些米飯，桌上讓人難以直視的小菜，才是她和薛燦吃的。

    燜rou燜成了rou干，豆干臘rou也炒成了黑焦色，櫟容趕忙把凳子往樹下挪了挪，芳婆廚藝本就不行，今天看著又退步了許多，櫟容為薛燦也是捏著一把汗。

    芳婆翹起腿，扒了塊rou干用力嚼著，翻眼看著沒有動作的薛燦，“怎么？你嫌棄婆子的手？”

    薛燦夾起竹筷緩慢咀嚼，“賣相平平，倒是香的很。”

    芳婆見薛燦真的一口接一口吃著，心里也是有些驚的，還以為被紫金府養(yǎng)刁的嘴吃一口就會吐出來，看不出薛燦頗有氣度，也愿意給自己這份面子。

    芳婆起身從廚房抱出一壇子酒，翻起海碗給自己和薛燦斟滿，端起自己那碗對著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