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說道：“請你相信，離開是她自己的選擇。”

    白云暖愣住，見哥哥眼角眉梢全是落寞與絕望，萬千責(zé)備和勸慰的言語竟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白振軒繼而拉住了她的手道：“暖，陪哥哥去祭拜母親，還有心硯。”

    白云暖看著白振軒哀傷欲絕的面容，只好點了頭。

    第一百五十章 祭母

    落日半躲在云朵之后，絢爛的霞光四射，映襯得佇立墓園的白衣兄妹越發(fā)孤傲出塵。

    松塔、綠蘿和紅玉將祭品一一擺好，各遞給白振軒和白云暖三柱清香。兄妹二人跪了，磕頭，上香。丫鬟小廝又遞上水酒，兄妹二人又將那水酒灑于白姜氏的墳前。

    落日的余暉脈脈地照在兄妹二人身上，為二人鍍上了一層虛幻的光影。

    “母親，兒子不孝，害苦了母親?！卑渍褴幍臏I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白云暖側(cè)眸看著哥哥傷心欲絕、哀哀哭泣的模樣，心疼地勸道：“哥哥，母親病逝，你不必自責(zé)?！?/br>
    “阿暖，你還要瞞我嗎？”白振軒側(cè)頭，灼灼地看著meimei，霞光將他面頰上的淚水映照得晶瑩閃亮，“駱氏把什么都告訴我了，母親不是病逝的，而是自裁，為了我，母親自裁了?！闭f著，又哭起來，整個身子都哭得發(fā)抖，哀苦到極致。

    白云暖愣住，府里就她、父親和真娘知道母親的秘密，這駱氏興許是從母親給她的信中知道母親的死因，可母親也一定囑咐過她要保密，無論如何別讓哥哥知道的。母親不想哥哥活在恩情與自責(zé)中郁郁一生，母親覺得救活孩子，為孩子犧牲是做母親的責(zé)任，并不多么偉大，所以她不要他的孩子活在那么大的包袱中。可是駱氏竟然對哥哥言明真相，她到底居心何在？

    “母親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她不知道她用死亡換來我的重生，我不會開心的，我這一輩子都會活在負疚之中，這樣的日子我生不如死！”白振軒的兩手撐在膝上，墨染的雙眉因為哭泣扭成了八字。

    白云暖心里嘆氣。母親是何等聰慧之人，一早就預(yù)料到哥哥有此反應(yīng)，才會囑咐眾人對哥哥隱瞞真相，而駱氏竟然毫不避諱全同哥哥說白了，不知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哥哥，母親一早就料到你的心思，才讓我們瞞了你真相，你一定要體會母親的一片良苦用心哪！”

    白云暖的話更叫白振軒哭到不可遏制，他膝行到墓碑前，雙手扶住冰涼的墓碑，額頭抵在墓碑上母親的姓氏“姜”字之上，痛不欲生。

    “母親，哪怕兒子這一輩子都不能行走，可是你能坐在兒子的病榻前，握著兒子的手，和兒子說說話，也比現(xiàn)在兒子與母親天人相隔好??！母親，你知道嗎？那一天兒子醒來時，你說要給駱氏去信，請求她來給兒子施針，兒子請你不要為了兒子枉費心力，你跟兒子說，兒子若不好了，母親你也永遠不會好……那時那刻，兒子才知道母親你愛兒子的心；那時那刻，兒子才知道母親到底有多愛兒子；那時那刻，兒子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母親你才是最愛兒子的人……可是兒子知道得太晚了，兒子讓母親cao了太多的心，兒子多想兒子能好好彌補母親你，能好好盡一盡兒子的責(zé)任？可是，母親，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兒子想恕罪，想盡孝，卻已經(jīng)天人永隔了……”白振軒的頭一下一下叩擊著堅硬的墓碑，松塔和白云暖都哭著來拉他。

    白振軒握住白云暖的手，淚滾滾而落，他泣不成聲道：“妹還記得那時候母親讓我在心硯和雨墨之間挑選一個，容許我納為妾嗎？如果那時，我就能強硬一些，如果那時我就能選了心硯，并告訴母親我一定要娶這個女子，而不是因為軟弱屈服于白家的祖訓(xùn)之下，甘愿被俘，甘愿受縛，現(xiàn)在，母親也不至于為了讓父親去守什么白家的破祖訓(xùn)而自裁。如果我當(dāng)時便破了那祖訓(xùn)，做個逆子，今日母親便不會枉死，心硯也不會枉死，都是我的錯，是我的軟弱造就了所有人的悲劇，心硯的悲劇，母親的悲劇，王麗楓的悲劇……我才是罪魁禍?zhǔn)?！?/br>
    白云暖聽哥哥這一番剖心剖肺的話，早就撼然得一塌糊涂。她的眼睛哭得都要瞎掉，內(nèi)心卻翻江倒海，震動無比。

    ※

    駱雪音站在芝闌館園門口，向內(nèi)張望。

    強金閣那里工人們干得熱火朝天的，白玉書正在指揮著什么，日頭底下，他滿頭大汗，很是疲憊。

    駱雪音唇角綻了一抹冷笑。好好地修繕吧！強金閣落成之日，便是她駱雪音登樓之時。白家的祖訓(xùn)已被白振軒這個不孝子破了第一條，那么就由她駱雪音來破第二條吧！外姓與女子不得登臨強金閣？呵呵！

    正冷笑著，身后有了腳步聲，駱雪音回過身去，見是素服白衣的白云暖，很快便斂容收色，恢復(fù)了高冷的長輩的作派。

    白云暖先是揮揮手示意綠蘿退下，繼而向駱雪音行了福禮。

    駱雪音見白云暖白衣勝雪，發(fā)上不簪任何釵飾，只一朵白花，分外雅凈，原就生得艷絕出塵，這樣的裝束令她更像個仙女了。駱雪音向她點了點頭，道：“和你哥哥祭拜完你母親回來了？”

    白云暖點頭，她咬了咬唇，沉吟良久，終于問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哥哥關(guān)于我母親的真正死因？”

    駱雪音拿手扶了扶自己的鬢角，“紙是包不住火的?！?/br>
    “可是你不說，我不說，父親不說，真娘不說，哥哥就無從知曉，那么他現(xiàn)在也就不會如此痛不欲生?！?/br>
    駱雪音冷笑：“那是他自己想不開，你母親病入膏肓，橫豎是要死的，為了自己的兒子，她死得其所?！?/br>
    “這不是真相，你告訴哥哥這個秘密的最終目的是什么？”

    白云暖質(zhì)問，駱雪音有些煩躁道：“你想多了，我就是不想欺騙你哥哥而已，不想看著你們一大家子人都在欺瞞一個病人?！?/br>
    駱雪音說著就要離開，白云暖拉住她，厲聲道：“我嫂子得到的那份休書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駱雪音一凜，繼而莞爾一笑道：“我與你兄嫂之間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破壞他們的婚姻？”

    “你的目的不在于破他們的婚姻，而在于破白家的祖訓(xùn)！我哥哥寫下休書，停妻便成事實，白家那條不許男子休妻的祖訓(xùn)便成了笑話。一條祖訓(xùn)可以破，兩條祖訓(xùn)亦可以破，條條祖訓(xùn)都可以破，只要有人開這個頭，白家數(shù)百年來的祖訓(xùn)便都成為一紙空談，成為懸于高墻之上被人展覽的笑話！而你，最終的目的是它！”白云暖伸手直指芝闌館的園門，園內(nèi)，夕陽之下，一棟新的強金閣正在崛起。“女子與外姓不得登臨強金閣，你最想破的是這條白家祖訓(xùn)吧？你不過是拿我哥哥試水！”

    駱雪音的眼睛張了張，很有些訝異地看著白云暖，繼而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