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住在鐵路邊，地勢很高，六樓而已，就能看盡平嶺夜晚的燈火繁華。年三十，她趴在窗臺上，遙望遠方夜空時不時綻放的煙花和徐徐上升的孔明燈，忽然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小年?！敝苘界肆吮纷硬杞o她，身為母親，最是了解女兒的喜好，“這幾天都有些什么安排？有空嗎？”

    “媽，我不去相親?！弊ｈ瓴⑽磳⒆罱母星樯钊鐚嵔淮櫽饙槒乃舟E里讀出的信息十分精準(zhǔn)，她確實習(xí)慣于權(quán)衡，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絕不會透露半點訊息，以免徒增一遍遍解釋的困擾。

    “我管你相不相親？若30歲還沒男朋友，老媽再幫你cao辦這事也不遲?！敝苘界凉值卣f，“我廠里一個小姐妹的女兒今年就要高考，最近總是疑神疑鬼的，老覺得自己懷孕，還一直洗手，把他們一家人搞得……唉！cao心??！你不是挺會弄這些青少年心理咨詢嗎？能不能幫幫人家？”

    “你可真是不遺余力地榨取我的勞動力啊?！弊ｈ臧腴_玩笑地說，“我大學(xué)暑假回來就幫你的親朋好友的女兒啊侄子啊補過作文，前兩年還幫你一遠房表妹的小孩寫過一篇演講稿，這下倒好，又得免費幫你朋友的女兒做心理咨詢，我們母女倆可真是平嶺當(dāng)?shù)氐囊粚罾卒h?！?/br>
    “你還想要錢??！”周芙瑛故意板起臉，作勢要打。

    “她女兒很有可能是強迫癥……”祝瑾年摸摸下巴，又打了個響指，“我事先跟你們說好——咨詢，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信任和保密，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小姐妹，都不能逼我說出那姑娘真實心事，除非她自己愿意告訴你們。還有，別指望一次兩次解決問題，我們工作室只放假到正月十五，我能做的很可能只是心理診斷，后續(xù)怎么開解、怎么疏導(dǎo)，要不就帶她去心理門診，要不來我們工作室也行，說不定還能打折?！?/br>
    “啊呀，打折也貴得很呢。”周芙瑛嘀咕著，還是挺樂呵，馬上給她的小姐妹電話拜年，順便約了時間，就定在初三下午。

    祝瑾年盤腿坐到沙發(fā)上，見聶羽崢發(fā)了個666元的紅包給自己，心里一激動，回了個520元的紅包回去。趁父母忙著燒香拜祖宗的間隙，她給他去了個電話。

    聶羽崢摸了張牌，瞥了一眼就打了出去，“六條?！?/br>
    “胡了！就等你這張！”方橋不打則已，一打癮就大，牌技好加手氣旺，已經(jīng)連莊三次了。

    聶羽崢對麻將興趣缺缺，但一早看出母親在聽條，干脆連續(xù)打幾張條出去哄她。恰好手機震動起來，讓他擺脫牌局。

    “快點??！”方橋揮揮手，叮囑道。

    “你們斗地主。”聶羽崢拋下一句，就上了樓，明擺著要讓他們?nèi)币弧?/br>
    “你敢！”方橋瞪眼。

    “明天還要趕飛機，你見好就收吧?！甭櫣谟犹滞聣毫藟?，勸道。

    “這才幾點？”她瞥了眼時鐘，笑一聲。

    聶羽倩伸個懶腰，拍馬道：“好不容易聚一次，mama要打到幾點我就奉陪到幾點。“

    “還是女兒貼心吶！不枉我豁出命去生你?！狈綐蛘酒饋恚チ税褕怨?，”你們碼牌，我把混蛋兒子喊下來?！闭f著，便噔噔噔跟上樓。

    “哈？怎么？mama生我很辛苦嗎？”

    聶冠佑臉色一變，又趕緊笑著說：“別聽她瞎胡說。上個廁所就把你生出來了。”

    ☆、第53章 蛇與劍（1）

    “心理援助……”聽完祝瑾年的抱怨, 聶羽崢語含笑意，倚在小陽臺的落地窗邊，“別那么唯利是圖, 把它當(dāng)成寒假實踐, 提升自我, 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可我只想在假期里驕奢yin逸，不想提升自我。”她不求上進地答。

    他故作嚴(yán)肅道：“準(zhǔn)許你驕奢, 不準(zhǔn)yin逸?！?/br>
    “我偏要yin逸！”

    “既然如此, 我舍命相陪?！?/br>
    “你讓我想起了西門慶……”

    ——“我這兒都三缺一了, 你小子還舍命陪誰??？”方橋用力地拍了拍聶羽崢的背, 急吼吼地說。

    聶羽崢微笑地移開手機，“你最好不要知道答案, 否則你期待的巴厘島之行，我爸就不用買單了?！?/br>
    方橋一愣，會意后“啊”地叫了一聲, 又趕緊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他，“哈哈, 我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不知道。”說罷, 步履輕快地跑下樓，隱約聽見她又拉著聶冠佑打賭，說如果今年聶羽崢找到女朋友, 她下次的巴西之旅就讓他買單。

    聶羽崢掛了電話下樓, 只見寵妻狂魔聶冠佑信誓旦旦地接下了這個賭, 方橋小人得志一般笑得如沐春風(fēng)，而聶羽倩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嘲諷道：“老哥啊，‘坑爹’這個詞簡直是為你量身打造的?！?/br>
    為哄母親高興而坑爹，想必聶冠佑被坑得也是心甘情愿。當(dāng)年，方橋生羽倩時差點沒搶救過來，羽倩也因為缺氧而送進新生兒重癥監(jiān)護，和母親一樣生命垂危。脫離危險后，這兩人都成了聶家之寶，為祝愿meimei健康成長，做大哥的聶羽崢親自賜小名——壯壯。

    要說他聶羽崢有什么心理上過不去的坎兒，鐵定就是方橋搶救時那萬分緊急又危險的十幾個小時和一出生就被醫(yī)生判定為“能不能活還得看運氣”的mei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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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下午三點半，制氧廠的曲翠霞到祝家拜年，一陣互相介紹和寒暄，祝瑾年大概了解了她的家庭情況。她老公鄧建剛原本是制氧廠生產(chǎn)車間主任，后來下海做起了生意，一開始還不錯，后來慢慢走了下坡路，曲翠霞則一直都在制氧廠充裝車間，與擔(dān)任副廠長的周芙瑛是師徒關(guān)系，兩人連跳廣場舞都站同一排，幾乎無話不談。曲翠霞的女兒鄧涵希是繪畫藝術(shù)特長生，高考分?jǐn)?shù)要求并不高，考個四百多分就能上很好的大學(xué)。

    曲翠霞愁眉苦臉地說，鄧涵希在延豐市一所私立高中讀書，由她陪讀，近幾個月，女兒忽然開始纏著她問關(guān)于懷孕的事，她留意女兒的月事情況，發(fā)現(xiàn)和以往一樣正常。鄧涵?？傆X得自己的手上沾了男人的j液，動不動就去洗手，還順帶把自己日常能接觸到的物品都洗一遍，浪費時間和精力。為了這事，她已經(jīng)很久沒好好睡過一覺了，一想起女兒，她五臟六腑就抽著疼，根本無法入眠，自己都快崩潰了。

    “涵希的成績怎么樣？我指的是……文化分和專業(yè)？”

    “上裕師完全沒問題啊?！闭f到這個，曲翠霞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欣慰，東裕師范大學(xué)可算是南部數(shù)一數(shù)二的師范類院校，“我們給希希請的美術(shù)老師就是裕師美院的，希希聯(lián)考已經(jīng)過了，三月去參加裕師的?？迹绻策^了，高考只要考300多分就行。”

    300多分，太簡單了！以前班上學(xué)習(xí)最差的那位，高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