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微塵垂下眼簾，輕輕地道：“楚先生，晚安。”

    楚安城突然惡狠狠地側(cè)過頭瞪著她:“你再叫一遍試試？！”

    她哪里說錯了嗎？為什么他的樣子像是要吃人！ 蘇微塵頭一回見到他這般兇惡的神色，不禁后退一步。

    楚安城的視線最后停留在她紅潤的唇畔，他漆黑的瞳仁驟然一縮，而后，他倏然別開眼，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大步進了琴房。

    他這是怎么了？喝醉了嗎？！蘇微塵愕然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方移步上樓。

    樓下傳來一陣沉悶壓抑的琴聲，仿佛一個人迷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找不到方向，亦不知前路何方。

    那個晚上，楚安城又反反復(fù)復(fù)地彈起那首，還有德彪西的。以至于蘇微塵的睡夢中滿滿的都是清脆如玉、悲涼如泣的音樂聲。

    蘇微塵第二天醒得特別早。她看了時間，不過是清晨五點多，天空才露出淺淺的魚肚白色，整個洛海城將醒未醒。

    推開蘇時的房門，見蘇時睡得很香甜，便也沒舍得叫他，想讓他多睡一會兒。蘇微塵梳洗后，便躡手躡足地下樓，準(zhǔn)備給蘇時弄份簡易早餐。

    所謂的簡易早餐，就是煮熱牛奶，然后配上家里備著的面包。

    誰知她一按燈卻被驚到了，楚安城竟然在廚房里！他大約也被突然的燈光驚了驚，轉(zhuǎn)頭查看。

    蘇微塵避之不及，便與他打了照面。廚房的窗大開著，冷風(fēng)悠悠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楚安城執(zhí)著酒杯，怔怔地瞧著她。他的目光里頭又有了那種奇怪的東西——深迷淺茫，總叫人心跳莫名加快。這次亦是，他那種幽微溫軟的目光——蘇微塵只覺自己的胸口漸漸發(fā)悶了起來，仿佛有東西堵塞在那里，令她無法暢快呼吸。

    蘇微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最近見他，胸口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每每堵得喘不過氣來。每次都很想落荒而逃——這是蘇微塵的記憶里，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chǎn)生這種奇怪的感覺。蘇微塵很是不安，因為她隱約知道那代表著什么。

    蘇微塵垂下眼簾，客氣地道：“楚先生，早上好。我要準(zhǔn)備早餐，你要嗎？”

    仿佛是美夢被驟然打破，幻境消失，楚安城眼里的某樣?xùn)|西倏然遠去。他緩緩閉眼，再睜眼時，他把酒杯里的酒倒進了水槽，冷冰冰地道：“不用。謝謝。”說罷，他便越過她，離去了。

    他一直這么怪怪的。蘇微塵早已經(jīng)有所習(xí)慣了，也沒太在意，便給蘇時加熱了牛奶，烤好了面包。等一切都弄妥了，這才上樓叫蘇時：“蘇時，快起來刷牙洗臉吃早餐?！?/br>
    雖然楚安城說不吃早餐了，但蘇微塵還是客氣地給他留了一份。楚安城下樓的時候，蘇微塵和蘇時早已經(jīng)出門了。樓下客廳空蕩蕩的，只見餐桌上放著一杯牛奶，一瓶果醬，瓷白的餐碟上是兩塊簡簡單單的全麥面包。

    良久之后，他緩緩地伸手摸住了牛奶杯子。牛奶已漸涼了，只有淡淡微溫的一點觸覺。楚安城靜靜地站著，若有所思地用指尖來回摩挲，仿佛想要留住這漸冷的余溫。

    楚安城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牛奶杯子變得冰冷，他才收回了手指。

    他從口袋里取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那天之后，楚安城便離開了幾天。蘇微塵直接到他打來的一通電話：“蘇小姐，不好意思，我這幾天有要事離開洛海，估計會在圣誕節(jié)之后回來。我給蘇時布置作業(yè)，等下發(fā)到你手機里，你查收一下。”

    蘇時知道楚安城離開后，倒是一再地追問：“蘇微塵，楚師兄沒說什么其他的嗎?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

    蘇微塵搖頭：“這是楚老師的私事，不好隨便問?！?/br>
    蘇時嘟著嘴，有些悶悶不樂：“哦?！备袅似?，他又輕輕地補了一句：“楚師兄都走了一個星期啦，我有點想他。”

    偶爾在晚餐的時候，蘇微塵也會將目光落在她對面的位置。那里原本一直是楚安城坐的，如今空空如也。

    很快便到了圣誕平安夜，蘇微塵與蘇時在小區(qū)邊上的大超市購物。蘇時做事十分有條理，早早地把要買的物品清單列了出來，一路上，姐弟兩人就一邊選購一邊劃清單。

    “已經(jīng)采購好丁兄要的調(diào)味料了。最后還剩牛奶、曲奇餅干和紙巾沒買?！?/br>
    “好，那我們先去買什么?”

    “先去買紙巾，再去進口食品區(qū)買牛奶和曲奇餅干，收銀臺在食品區(qū)邊上，正好結(jié)賬?！碧K時年紀(jì)雖小，但條理清晰，做事有效率。  、

    蘇微塵答了個“好”字，兩人推著車子慢慢逛著。

    買好了紙巾，來到了進口食品區(qū)，蘇微塵一眼便看中了幾款巧克力，于是跟蘇時打著商量：“蘇時，咱們買點巧克力吧?！?/br>
    蘇時正在比對進口牛奶的牌子，頭也沒抬，直接拒絕：“不行，你最近說自己胖了。蘇微塵，你平時已經(jīng)不忌口了，還想吃這種高熱量的巧克力，No!No!No!絕對不行!”

    世上還有比她更可憐的人嗎?不過是嘴饞想吃塊巧克力而已，都吃不到。蘇微塵垂涎三尺地望著架子上陳列著的各式巧克力，移不動腳步：“那買一包，就一包。怎么樣?!”

    蘇時當(dāng)作沒聽見，完全不理睬她。

    蘇微塵覿著臉，拉著蘇時的袖子哀求：“好嗎?好嗎?就一包，我一個星期只吃兩塊。我保證!”

    蘇時這時才終于抬了頭，一副怒其不爭的無奈表情：“真是受不了你了。蘇微塵，你怎么比我更像小孩子?！?/br>
    蘇時既然這么說了，就表示同意她買一包了。蘇微塵一個箭步上前，趕庀拿起最大份的那一包擱進了購物車。

    蘇時大人般地?fù)u頭嘆息：“蘇微塵，你必須說話算話。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多吃的話，以后堅決不給你買了。你怎么說也是個模特啊，臉蛋已經(jīng)不怎么樣了，還不注意自己的身材。唉!萬一你失業(yè)了，我們怎么辦?我怎么也要到高中才能打工啊!”

    蘇微塵朝他做了個鬼臉，識相地沒有回嘴。

    蘇時拿著兩盒牛奶詳細研究了很久：“蘇微塵，有兩個新牌子的牛奶，要不要換換口味?”

    蘇微塵說：“我都0K。你慢慢挑，我去拿曲奇餅干?！?/br>
    到了曲奇餅干處，她和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