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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來歲,面容清俊,但眉間卻習以為常似的微微鎖著,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便不好相處。而姜沐與姜淮正依次坐在其下首。 姜云舒便忍不住多看了那陌生男子一眼,暗暗猜測這人恐怕就是她的叔祖姜宋了。 大概她偷瞄得太過肆無忌憚,姜沐低咳了一聲。姜云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低頭收斂心神。 旁邊便有個沒見過的侍者過來,引她到最下首的席子上入座。 姜安將這一幕看在眼里,拈須微笑道:“自家里不必如此,莫要嚇著孩子。”示意姜淮將他身邊一個一尺見方的白玉盒放在姜云舒面前案上,才繼續(xù)道:“小六也回來有些日子了,今天趁著大伙都有空,就把測骨的事情辦了,省得老四總惦記著,連修行都不安心?!?/br> 他說著,笑瞇瞇地看了姜沐一眼。 姜沐立刻微微垂首,代替姜云舒恭謹?shù)乐x。 自始至終,無論是誰都不曾往門外聚集的人群看上一眼,就好象這些本與他們血脈相連的支脈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第4章 4 測骨并不復雜,姜安示意眾人肅靜之后,便親自走上前來打開擺放在姜云舒面前的白玉盒子。 樸素的玉盒內以青緞襯底,其上放著個非金非玉之物,通體烏黑,一眼望去有幾分像棋盤,卻有五角,稱為測靈盤,表面上用細細的金線繪出了奇異的圖案。 姜云舒有些緊張地在裙子上抹了把汗?jié)竦氖中?,然后盡量平穩(wěn)地把右手按到了盤面中心。 立刻,測靈盤中好似被灌注了微弱的光一般,原本的黑色漸漸淡去,變得晶瑩剔透起來。這變化先是限于靠近手掌的部分,緊接著,那些微光便緩緩流動起來,沿著測靈盤上金色的脈絡向各個角落游去。大約過了半炷香的光景,測靈盤五角像是被點亮的火燭一般,散發(fā)出幽幽輝光。 姜云舒迷茫地看著那些五彩斑斕的熒光,并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屋子里靜謐無聲。 但外面伸長了脖子的人群里卻傳來竊竊私語,聲音并不大,卻恰好讓離門最近的姜云舒能夠聽見。 ……居然是五靈根,真是一無是處。 ……可不是,我還以為這么興師動眾的,會是個什么好苗子! ……嘖嘖,可惜了變異風靈根,要是擱到我家那孩子身上的話…… 姜云舒還沒完全弄明白靈根對于修士的意義,也不知道測靈盤五角華光皆顯代表什么。但她畢竟不是個傻子,這會兒就算用鼻子也能聞出來那些低語之中隱藏的惡意了。 她就不由自主飛快地抬起眼睛瞄了下作為一家之主的姜安。 只見他依舊一臉慈祥,那張八風不動的笑容好像是讓人嚴絲合縫地釘在了臉上似的,根本不曾因為門外隱隱的sao動改變分毫。 姜云舒目光一凝,五指無意識地抓緊,方才還因為緊張和期待而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好像咚地一聲便落了下去,撞得她胸口發(fā)疼。 ——他不在乎。 她嫡親的伯祖父,姜家如今的一家之主對她毫不在意,也正因為不在意,無論結果多糟糕都能夠無動于衷。 這個道理,她在林家的時候就已經切身體會過無數(shù)次了。 而相比之下,姜宋眉間的皺痕已加深了幾分,姜沐更是憂形于色,直到對上她的目光,才安撫般勉強笑了笑。 正心堂內外各人或冷漠或竊喜的反應盡數(shù)落入姜云舒的眼里,她慢慢蜷起了五指,略微汗?jié)竦氖种冈诤谏谋P面上劃出轉瞬即消的痕跡。 她心里不太好受。剛回到姜家半個多月,她還沒來得及從那種一步登天并患得患失的情緒中走出來,便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好像又看到了常在舅舅一家的臉上見到的表情,就好像她是個令人厭惡的什么東西似的。 只是這一次,卻再沒有誰能帶著她逃到什么別的地方去了。 這種壓抑的情緒一直持續(xù)到她回到冬至閣、看到辛夷和白蔻兩個樂顛顛地幫她準備翌日入家學的事情時也沒有絲毫緩解。 家學設在清明館,是個地偏而幽靜的所在,遠遠看去不過一圍再普通不過的青竹小院,據(jù)說有先生每日來為少年弟子解惑答疑。而供本家子弟修行的谷雨居則與清明館毗鄰,中間有復道、竹廊相連,使兩處隱然合為一體。 姜云舒這天一起床就被白蔻灌了一腦袋“某某年某某人也是五靈根,但并不曾妄自菲薄,一生歷盡艱辛,最后終于修得大神通,開山立派”的勵志故事,卻絲毫不覺輕松。 直到憂心忡忡地走到了清明館外,她忽然就想起在鄉(xiāng)間曾聽過的一樁舊事。 說是有個帶著獨子的寡婦,一門心思地守著亡夫的遺愿,要供幼子金榜題名。奈何她那兒子實在算不上俊才,三四回才考中秀才,七八回考中了舉人,又不知多少次,才走了鴻運,靠著碰巧押中考題勉勉強強地攀上了個金榜的尾巴,終于衣錦還鄉(xiāng)。 然而那時,當初胸懷青云之志的少年,早已蹉跎了一生,鬢發(fā)斑白。而為了供兒子讀書嘗遍了世間辛苦,受了無數(shù)白眼的老母親,也只來得及看了身著錦袍的兒子一眼,便在她住了大半輩子的逼仄茅屋里撒手人寰了。 “歷盡艱辛”啊,這四字中的涵義豈是輕描淡寫就能略過去的! 況且,就算最后風光了,又得到了什么呢? 不過是半生辛酸苦厄,和局外人口中幾句津津有味的談資罷了! 或許是出身寒苦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宿慧,姜云舒自記事起,心思就比旁人重一些,此時念及這些少年人常無法理解的曲折,竟不像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反倒有些毫無隔閡地感同身受似的。 白蔻則是個沒心沒肺的,自然沒留心她那些小心翼翼藏起來的落寞。這會兒既然走到了清明館大門口,便推開門往里探了探頭,躍躍欲試道:“還好沒來晚!我們一般是不能進去打擾主家聽課的,六娘快自己進去吧,其他人都差不多到了,趁著江先生沒來,先去認認人?!?/br> 說著,從后面輕輕推了姜云舒一把。 卻沒想到姜云舒正在神游天外,一時沒防備差點被她推了個趔趄,滿心的惆悵都給嚇飛了,見白蔻端肩縮脖地道歉,只好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進去。 清明館的屋子也像是竹子搭的,五月初剛泛起的一絲暑氣被這滿院的竹香一沖,早已分毫不剩,只余下縷縷令人心神安寧的清涼。 姜云舒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將木屐脫在門外,放輕腳步踏上清明館的門階,腳下傳來微涼的觸感,讓她紛亂的心緒漸漸沉淀下來。 門垂紗簾,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簾子撩起,走了進去。 她剛一進門,屋子里的低語說笑聲就戛然而止,五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