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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落的夕陽把往來旅人的背影拉得越來越長,卻已再找不到那熟悉的兩人。 第27章 道歉 清玄宮內(nèi)外門之間并沒人嚴防死守、生怕外門弟子進來偷師,可即便如此,入夜之后若無要緊事或者特別邀約,人們往往還是約定俗成地待在自己所住的區(qū)域,免得不小心打擾到正準備入定修煉的其他人。 眼看著夕陽已快沉到了海面之下,姜云舒卻匆匆地往山頂跑,惹得旁邊幾個內(nèi)門弟子很是詫異。 其中一個二十來歲、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青年便好意問了句:“這位師妹是外門弟子吧?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你若沒有急事,只怕……” 姜云舒見他并沒有什么驕矜之色,并不惹人討厭,便也停住青玉笛,行禮道:“請問虛真住在哪?” 那青年聽到“虛真”兩個字,不由多瞅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不便說出口的事情似的,遲疑道:“虛真師弟從不去外門,你是如何認得他的——莫非是……” 姜云舒便嘆了口氣,覺得兩個月下來,她留下來的名聲大概也和母夜叉差不多少了,也懶得解釋,想起方才這人提到虛真時,目光不自覺地往某一方向飄了下,她便立即催動青玉笛,朝那邊急馳而去,把青年的追問給遠遠甩在了身后。 虛真自從兩月前丟了個大臉,早沒了昔日的心高氣傲。若是再年長些,或許還能因此生出些忌恨,想要謀劃著報復(fù)回來,可惜他不過是個十四五歲、被家人寵得不知天高幾許地厚幾寸的半大孩子,光是當日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就讓他連著做了大半個月的噩夢,最后還是師父給的一瓶寧神丹起了效,這才總算踏實下來。 可他還沒安心幾天,剛趴在案前畫了幾遍新學(xué)的凝冰符,遲遲不得要領(lǐng),煩悶地推開窗想要透口氣。結(jié)果一抬頭就瞧見姜云舒那張冷白的臉,像是索命的厲鬼似的,正隔著一扇半開的窗子和他對視。 虛真大叫一聲,嗓音都變了調(diào),“啪”地一下把窗戶又給關(guān)了。 姜云舒:“……” 她還什么都沒干呢…… 她抖抖被從房檐震落到她身上的碎雪,又去敲了敲門。 好半天,屋子里才傳來色厲內(nèi)荏的一聲:“你來干什么!我、我?guī)煾妇驮诟浇 ?/br> 姜云舒差點沒笑出來,心想,這倒霉孩子幾天不見,怎么慫成了這個德行。她便清了清嗓子:“我是來和你道歉的?!?/br> 又是半晌沉默,里面的聲音好似有了點底氣,但仍是猶疑:“我、我才不信!” 少年人剛變聲不久,破鑼似的聲線一緊張便微微劈了岔,嚇飛了幾只剛剛歸巢的倦鳥。 姜云舒望著那幾只鳥撲棱棱地在樹梢上盤旋了幾圈,沒再覺出危險,又小心翼翼地落回了枝上,目光便也漸漸和緩下來,說道:“當日你無緣無故戲弄折辱于我,這才激起我胸中戾氣。不過雖有此因果,但你所做之事并非大惡,我卻行事過激,如今想來并非全因你之過,而是我自己遷怒了?!?/br> 門內(nèi)好似有窸窸簌簌的響聲傳來,虛真的聲音也離門口近了一點:“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姜云舒便真笑起來了:“我騙你有什么好處?” 虛真猶豫了下,把門推開了條縫,試探道:“怎么會沒好處,你道了歉,說不定就能被含光師叔收回內(nèi)……” 他沒說完,姜云舒的神色便倏然淡了幾分:“并非如此?!?/br> 她否認得實在太干脆利落,虛真反倒愣住了,眼睛眨了眨,又生出點好奇來:“那你是怎么想起來找我道歉的?那天我?guī)煾敢擦R我了,他說雖然你有錯,但是我也是自己上趕著作死,要是換成他也得把我往死里打……”他抓了抓腦袋,一不留神,讓門又被冷風(fēng)掀開了些,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待客之道,便扭捏道:“你要不要進來?外邊好像挺冷的。” 姜云舒素來不喜寒冷,但猶豫了下,覺得和這么個混小子交情越少越好,便搖了搖頭,直截了當?shù)卣f道:“你有錯,那是你的事。而你就算犯了錯,我也仍有千萬條路可以選,既可以充耳不聞,可以拂袖而去,也可以求勝、令你再無話可說,但我偏偏不走正道,而是放任自己心底惡意滋生,為泄憤而意圖謀人性命,這就是我的錯了。比試受傷,乃是難以避免之事,無論傷勢輕重,我都不覺有何不妥,但我心存惡念,并付諸行動,即便未曾真正產(chǎn)生惡果,也必須為此道歉?!?/br> 虛真被她說愣了,好像一時沒想明白這彎彎繞繞的道理。 山中雪盛,方晴了兩日,這會就又飄飄揚揚地落下雪花來,鉛灰色的云從夕陽沉落的海面上爬起來,沒多久就布滿了整片天空。 姜云舒來得急,沒穿風(fēng)帽大氅,此時也沒施展法術(shù)避雪,不多時頭頂肩上就都落了一層軟綿綿的雪片,襯得冷白的面容愈發(fā)沒了血色。 虛真目瞪口呆了好一會,突然發(fā)現(xiàn)面前多了個雪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訥訥問道:“你要不然還是進來躲躲雪?” 姜云舒沒說話,只當他接受了道歉,于是后退一步行了個同門禮,便轉(zhuǎn)身出了院子。 溫氏祖孫的事情在她心里翻覆了許久,仔細說起來雖然和她的境況經(jīng)歷沒有一處相像,但她卻偏又覺得哪里有點共通的道理似的。 她在茶棚里怔忡了半個下午,那些樸實到粗糙的話一字字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就定在毫不起眼的一句上——“不是這么個理啊”! 姜云舒就突然明白過來了。 是了!她做的事情并不在理。 無論是她委屈也好,傷心也好,還是經(jīng)受了些或凄慘或不值一提的坎坷也罷,這些倒霉催的事情又和虛真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若說她心里的不平和郁憤早已經(jīng)燃成了一把燎原之火,燒得天崩地坼,虛真那幾下子耍把戲似的挑釁,也不過是在這場火里又扔了根柴火進去。若單單因為這根小柴火棍就落得引火焚身的下場,豈不是太可笑了么! 姜云舒想,這么簡單的事情,她居然用了整整兩個月才明白過來,果然是資質(zhì)太差。便不由自嘲起來,覺得自己一直埋怨葉清桓的所作所為令她在修行上沒了指望、無法為父報仇,其實真是挺沒意思的,現(xiàn)在看來,她的資質(zhì)如此駑鈍,只怕就算讓掌門或長老親自來教也沒什么用,時間拖得越久,說不定和仇人的差距便拉得越大。 她這么一想,反倒少了許多掣肘和瞻前顧后的猶豫,一時坦然起來,打算天亮就去找丹崖長老稟報一聲,然后干脆利索地卷鋪蓋下山,至于能不能查出真相,又或是查出真相之后能不能報仇,就全交給上天來決定了。 可惜第二天天還沒亮,姜云舒興沖沖地跑到玄武閣,卻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