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0
陣,你若無通天徹地之能、能把所有人一起救下,不妨先收起那些高高在上的悲天憫人,想想靠著一群三心二意自亂陣腳的修士帶著滿城百姓貿然沖出去,還有幾個能活!” 左凌得了劈頭蓋臉一頓罵,頓時啞然,他心里仍然覺得道理不該是這樣,可又實在無法辯駁。 又聽葉清桓繼續(xù)說:“雁行真人方才說過,天地無愧于你我,但你我卻虧欠天下生靈,若修者與凡人必有一方去死,那也該咱們這些掠取天地靈元的強盜當仁不讓?!彼懖惑@的臉色倏地露出了一抹譏諷:“只不過,我倒是不介意和在座諸位一同去誘敵去送死,可然后呢?就把滿城手無寸鐵的百姓交給怯戰(zhàn)畏難的一群懦夫么?若危急之時他們不敢死戰(zhàn),反而拋下百姓、陷他們于絕境,這十幾萬人命你背負得起么!” 左凌被說愣了,他張了張嘴,仍舊沒能發(fā)出聲音來,二十幾年忠恕之道的教導終究沒能涵蓋眼下這種狀況,對的和錯的一下子交纏在了一起,讓他分辨不出個所以然來。 葉清桓也沒指望能說服這么個又傻又愣的小玩意,他難得的長篇大論更多是說給心生兔死狐悲之感的其他人的,可一番話說完,終究還是觸動了點莫名的心思,讓他心里沉得發(fā)堵。 胸口的憋悶轉眼就竄到了喉嚨口,他忍不住偏過頭咳嗽了幾聲。 能勘破金丹境界的都不是愚鈍之輩,即便心里再有芥蒂,理智卻也知道別無他法,再見到葉清桓仿佛抱病似的氣色,便知這看似光鮮的名門子弟終究無法獨自力挽狂瀾,更是將僅存的一點僥幸拋開了。 畢竟只想取卻不想舍,僅靠所謂“信念”就能所向披靡、皆大歡喜的傳說,千百年也不會發(fā)生一件,可眼下一城在乍起的驚惶中茫然無措的百姓,卻是實實在在的。 黃鼠狼修士略一沉思,終于重新催動法器,回身一揖:“道友所言甚是,今次獸潮兇猛,又十分詭異,若不禍水東引,只怕百姓是逃不掉的……”說著,轉向左凌,教導道:“賢侄須知,非常時只能行非常事,唉!” 左凌似乎與這黃鼠狼修士頗為熟稔,見他與自己說話,又鼓起了一點膽氣,仰頭訥訥道:“可是,難道非常時就能不顧……” 他這認死理的竟還沒掰扯明白,“黃鼠狼”也很是無奈,不知道左師那老狐貍似的人物怎么就教出了這么個木頭樁子一樣的奇葩。 而就在這時,屋子里驀地響起一聲突兀的嗤笑,一道冷冰冰的女聲傳來:“少放屁了,我?guī)煾刚f得還不夠清楚么?若是虛驚一場,大家都能活,你少在這唧唧歪歪耽誤時間!若不是,總得有人死——是十幾萬百姓死有余辜,還是那兩族百多人不得不舍,趁早來選一個!” 左凌:“姜……姜道……” 姜云舒已暗暗調息完畢,將催動南溟火損耗的靈力補足了□□分,總算能分神說話了,她早讓這場大戲給堵了滿心的火,便十分瞧不上左凌這幅吞吞吐吐的慫樣,眼角一挑,面露譏諷:“怎么?手心手背都是rou,哪個都不想選?莫非是覺得自欺欺人就能兩全?我看你老大不小了,怎么還盡做白日夢呢?” 左凌從沒見過她這么咄咄逼人,給嚇了一跳,像只受驚了的大兔子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云舒漠然看了他一眼,只覺很是礙眼,聲調漸漸沉下來:“怎么,你不選?呵,這也自然,只要你不選,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可以心安理得地覺得自己是個手上沒沾血的好人,繼續(xù)縮在安樂窩里,到死都做著那些天理人倫四方和睦的美夢,管他外面是重兵壓境還是洪水滔天!” 她拍手嗤笑道:“哈哈,好個偽善的‘好人’!” 她的聲音還如同少女時一般柔軟,自然不會難聽,但此時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刻薄和譏誚,讓人聽著渾身不舒服。 可姜云舒自己卻渾然不覺似的,又說:“只可惜,既然你只敢做這不痛不癢的好人,就總得有人站出來當惡人,所以我?guī)煵x了,我?guī)煾高x了,他們來替你這掩耳盜鈴的縮頭烏龜去做惡人,讓現(xiàn)在在外面驚呼慘叫的普通百姓能有一線生機,而不是只能眼看著陣毀城破,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那群怪物屠戮殆盡!所以,現(xiàn)在麻煩你把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收起來讓一讓,我們還有十惡不赦的正事要做呢!” 她每說一句,就往前走一步,說完時,已經快到了門口。左凌雖然比她高出一個頭,卻只覺她身上仿佛有種無形的壓迫感,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退了一步,竟然真的乖乖讓開了。 姜云舒便理所當然地走了出去。 葉清桓也吃了一驚,他從沒料到他那傻乎乎的小徒弟竟有一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簡直說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有那么一瞬間,他腦子里甚至閃過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若是姜云舒真的明白他的兩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有可能會原諒他當年做過的那些混賬事? 可這一閃念就像個五光十色的水泡,不等人看清楚就“啪”地碎了個徹底。 姜云舒擦著他的肩走出了門,直至院中才轉身施弟子禮,說道:“弟子已進階筑基后期,該往何處幫助守城,還請師尊示下?!?/br> 葉清桓好懸沒被這一句話噎死,十年來,他就只能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她曾經歷過的一次次生死一線,他聽說她的“死訊”,聽說她的“生還”,也聽說了她選擇了最艱險的一條路,而每一場坎坷磨礪水滴石穿,讓她從當年那個沒心沒肺似的小姑娘一步步蛻變成了如今的淡漠堅硬的模樣……只可惜,他卻始終沒能守在她身邊。 一想到這些,他那副連生死都看淡了的心腸里就忍不住異常苦澀起來。 他心里嘆了口氣,想道:“罷了,大不了最后再看顧她一回,也算了結了?!北惚M量平穩(wěn)地開口:“既然如此,你就隨我一起……” 卻不防雁行突然插嘴道:“承明,你剛剛進階,靈力與實戰(zhàn)皆遠不及同屆修士,莫要累你師父應戰(zhàn)時分心護你?!?/br> 葉清桓被這后半句話戳破了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沒出口的下文就僵在了唇邊,雁行便趁機又吩咐:“你若想幫忙,就再找?guī)兹?,各帶些低階修士在城內巡查漏網之魚,勿使其為禍百姓?!?/br> 姜云舒一怔。 葉清桓心思浮動之下未曾注意到,可她卻不曾錯過雁行話中的古怪之處。她連番進階是拜秘境白蓮精魂所賜,早在數(shù)年之前,實在談不上“剛剛”,而實戰(zhàn)一道,她別的不敢說,至少在經驗上遠勝城里七八成安享尊榮的筑基后期修士。 正在滿臉坦然地疑惑著,就覺傳訊法寶之中一陣靈力波動。 姜云舒心有所感,便愈發(fā)不動聲色地先把事情應下了。 待到人差不多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