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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清冷的語聲:“你們這一代真?zhèn)髌呷耍緛肀任覀冞€多一些,只是不知道這場大亂之后,還能剩下幾個人?!?/br> 霜華真人:“……” 懷淵似乎并未覺出自己話中的不祥意味,仍自顧自評論道:“無際只學會了丹崖師兄打理內(nèi)務(wù)的本事,卻沒有他的眼界和沉穩(wěn),更比不上松壑師兄的格局,雁行看著冷靜,但遇大事時反倒是最容易被感情左右而失于偏頗的一個,子真他們?nèi)齻€做事穩(wěn)妥,可惜不是發(fā)號施令的料子……若有一天我們不在了,清玄宮的擔子可能要落在你肩上?!?/br> “師叔!”霜華真人猛地頓住腳步。 “急什么,”懷淵動作未停,輪椅仍舊緩緩向前,“未雨綢繆罷了?!?/br> 但隨即卻補充道:“我看你已有進階之兆,今天回去,你就開始閉關(guān)參悟吧,外間事還有子真他們,無需你掛心?!?/br> 霜華真人怔忪良久,低聲應是,卻還是忍不住問:“師叔,還有葉師弟,他……” “咯吱”聲終于間斷了一瞬,很快又再繼續(xù),懷淵淡淡道:“他有他的路要走,誰也攔不住。” ……也救不了。 霜華真人無聲嘆了口氣,垂首道:“是?!?/br>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長風令也接到了新一批支援。 徹底平定了內(nèi)亂的清玄宮與荊山派只留下了少數(shù)精銳與年幼弟子守山,讓邪修無法從后路包抄過來,剩下的人就全派了出去,雖然有不少損耗,但加上途中聞訊匯集而來的幸存散修之流,最后抵達抱樸道宗地界時,人數(shù)還是多達千余人。 這樣的人數(shù)比起蝗蟲一般的邪修而言并不算多,但卻足足讓丹崖手中的力量增加了將近三成,他也終于緩過一口氣來,能夠騰出點時間與巫地新來的使者交談了。 巫地此時也已經(jīng)封山,音訊不通,只能靠偶爾抵達的使者傳訊。這回來的并不是谷秋,而是個從未見過的青年,修為也不高——據(jù)他所說,所有修為在結(jié)丹或者筑基后期的修者,已經(jīng)全被調(diào)入巫地大陣之中了,只待演練純熟,便可以正式催動陣法。 短短數(shù)月間,丹崖看起來仿佛衰老了不少,發(fā)上雖然未見銀絲,但眼角已微有細紋,往日平坦的眉間更是川字紋路深刻,他這些日子幾乎快要熬干了心血,總算在一眾噩耗中接連聽到了兩個好消息,可誰料,使者說完前半段,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本來若是藥物充足,進展當會更加順利,可惜在入巫地途中,姜先生等人為斷后……至今生死未卜,巫羅大人手中只有當初預先煉制的少量藥物,僅夠千人服用一次,故而不得不以穩(wěn)妥為重,還望令主與諸位前輩、道友能夠再堅持一段時日?!?/br> 饒是丹崖自覺近來已被磨礪得處變不驚了,聞訊仍忍不住怔了一怔,正色問道:“可否請使者細說?” 這一問不要緊,越往后聽,他心里就越?jīng)?。再怎么知曉犧牲難以避免,事到臨頭之時,卻還是無法平靜。 良久,丹崖才低聲問:“他們真的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天下陡生變亂,無論是仙樂門的長生臺還是停云城的祖祠,只怕早都成了蛛網(wǎng)遍布的耗子窩,其中修士的魂燈再無人可見,更無法用其判別主人生死,留給親朋故交的,也只有不甘的猜測罷了。 使者低頭,緩緩道:“我不知。只能確定那十四位同道尚未抵達巫地?!?/br> 丹崖長嘆一聲,未再追問。 使者便提起了他的另一個任務(wù)。 他的問題剛說完,丹崖就皺眉道:“我以為這事早有定論,為何此時又出變數(shù)?” 若是別的變數(shù)也就罷了,偏偏使者問的是:“巫地混沌之陣只作聚靈之用,所聚集的靈元用途不同,諸位道友演練陣法時側(cè)重也自有區(qū)別。請問令主,若大陣僅能激發(fā)一次,那么此中靈元究竟是要導向封印之地,用以擊傷邪神,還是用以打破白欒州外層結(jié)界,接引魔徒回返?” 倒也不怪丹崖理解不了,就連巫者中也有大半正在迷惑。 事情還得從那具林間尸骨說起—— 當日谷秋把白骨撿回去不過是出于心念一動,她雖然覺出其中或有蹊蹺,但也并沒有想到居然有這么大的蹊蹺。 日曜、月暝兩位祭司被這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的怪事驚動了,百忙之中抽出來了點時間,對著那架死人骨頭的靈臺處——并非靈臺xue,而是修者所謂蘊靈之所、眉心方寸之間,參研了好幾天,最終得出了個結(jié)論,這點魔息被封存的緣由不明。 但緣由雖然不明,封存的手法卻與當世任何一種流派都全然不同,雖隱約有些古早之時曾流傳一時的術(shù)法的影子,但又經(jīng)了太多變化,奇特精妙之處令人驚嘆,然而狠厲之處也同樣令人咋舌。 無論外人怎么說,巫者從來堅信魔徒不至于無緣無故行歹毒之事,當即力排眾議,把新來的千名修者扔到了一旁,十巫齊聚,每人身佩引魂鈴,重入瘴林搜索線索。 而這一去,誰也沒想到,竟果然讓他們找到了些東西。 六具高矮不一,死亡的時間與氣息卻無甚差別的白骨一模一樣地攤開了,盡數(shù)擺在眾人眼前,黑洞洞的眼眶無言地凝視對方,像是在訴說未曾來得及傳遞出來的訊息。 外來者都被這詭異莫名的架勢給鎮(zhèn)住了,唯獨迷津來的那個小女修十分認真地圍著白骨轉(zhuǎn)了三圈,然后雙手合于胸前,彎下腰去,最后說道:“這么深的林子,又不能御器,就算里面沒有護陣,恐怕人進來也會迷路到死。這些人卻還是來了,我想,他們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目的?!?/br> 只可惜來人已經(jīng)化作枯骨,無論是有什么目的,都沒有辦法再開口回答了。 …… 巫地前來的使者再次垂下頭去,不去看丹崖緊鎖的眉頭:“兩位祭司動用了返魂之術(shù),終于從六具尸骨靈臺殘存的一點魔息中拼湊出了少許訊息,得知他們來自于……浮屠川。” 丹崖一愣:“哪里?” 數(shù)百年間他走遍白欒州各地,從未聽說過這個古怪的地名。 使者年輕的面龐上忽然浮現(xiàn)起了一絲風燭殘年的老人才會有的滄桑之色,在這一刻,竟與那雙眼死氣沉沉、看盡人間百態(tài)了似的巫羅谷秋十分神似,他低沉地說道:“近六千年前,第一次道魔之爭末期,神農(nóng)姜氏曾動用莫名陣法,將一些負隅頑抗的魔徒流放于虛無死地?!?/br> 他的嗓音略帶諷刺,把“負隅頑抗”和“虛無死地”幾個字咬得極為生硬。 丹崖的眼神終于真正地凝重起來。 肆虐的風雪仿佛穿透了緊閉的門窗,冷意落入了四壁之內(nèi)。 這些年來,尤其是最近數(shù)月中所了解的足以讓人的認知天翻地覆的種種訊息,在這一刻,在他的心底,猝不及防地連成了一道清晰卻又匪夷所思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