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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神農(nóng)血脈早已斷絕,為何清桓還能凝結(jié)出神血?” ——若非南荒那一戰(zhàn)中他動用禁術(shù)引動神血之力,也不會頃刻間就元神枯竭,然而細想起來,他早已轉(zhuǎn)世,卻還能夠動用本該屬于古神后裔的禁術(shù),這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 葉箏靜默了一會,慢慢地抬起了一張隱含探究的死人臉,啞聲問:“阿萚沒告訴你?” 姜云舒坦然道:“我怕十二哥想起往事傷心,就沒問他。” 葉箏聽出了這句話里的潛臺詞,陰郁地笑了笑:“是啊,我傷心就是活該了。” 但他沒糾纏于這一點,接下來就給出了解答:“盤古、女媧之后的人神,無論是神農(nóng)伏羲也好,什么山溝里無名無姓的小神也罷,都在世上留下了血脈,這么多年散播開來,怎會就只有一兩家人?” “你是說……”姜云舒腦筋“啪”地一下子搭上了,仿佛有之前從未見過的世界在她眼前鋪陳開。 葉箏哼了聲:“古神血脈遍布天下,但大多稀薄,唯有嫡系一支血脈純正,所以才能參悟出了引發(fā)血脈神力的法術(shù)罷了?!?/br> 所以說,真正罕見的并非血統(tǒng),而是法術(shù)? 姜云舒額角禁不住滲出一點冷汗來,一股說不出的顫栗感霎時傳遍了全身,雖然事情與她最初想象不同,但是她卻像是在黑暗中突然捕捉到了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光亮。 她脫口道:“一滴神血便蘊有那般浩瀚之力,若是……” “若是什么?”葉箏從沒把這么個小姑娘真當(dāng)回事,最初不過隨意一問,但話剛出口就驀地閃過了個可怕的念頭,悚然變色,“你瘋了?!縱有親疏,也都是世間生靈,你行此悖逆之舉,難道不怕天譴!” 被一個瘋子質(zhì)疑是不是瘋了,姜云舒一愣:“什么悖逆之舉?” 她迷惑了好一會,把那句話翻來覆去默念了幾遍,驀然間,“親疏”兩個字像是透出了一點古怪的意味,她心中一突,最不能碰的逆鱗好似一下子被扯開,頓時又驚又怒,猛地揪住葉箏的領(lǐng)口:“你說什么?你以為我會做什么!” 葉箏不悅,想要掙開,卻發(fā)覺姜云舒力氣大得嚇人。 她眼中像是有兩團火在燒,怒到極點,反而笑了出來:“就算我真獻祭了別人把他換回來,你覺得他會高興?我以為你只是看不起我,卻沒想到你根本也沒懂過他!好!好!好!你不屑自己想,便讓我告訴你——葉清桓一輩子光明磊落!他若要想茍且偷生,根本就不必死!要讓他茍且偷生,他只會覺得生不如死!” 她說完,發(fā)泄般狠命一推。 葉箏讓她給推得一個踉蹌,差點坐到地上,連身形都在虛實之間微微浮動了下。姜云舒沒有一個字剖白自己,卻又每個字都是在說自己,葉箏沒來得及惱怒,反倒先愣了愣,終于意識到方才是他一廂情愿地會錯了意,心里懵了一陣子,隱隱約約地生出了一點愧疚:“不、我不是……” 可是,不是什么呢?那明明就是他的本意啊…… 葉箏琢磨了一會,自己也糊涂起來了。 “不是?” 姜云舒如何聽不出來,她話音一頓,冷冰冰地盯著他,她余怒未消,臉色冷得嚇人,偏又帶著幾分譏諷:“不是什么?不是以為我是鐘浣那樣的畜生?不是覺得清桓有眼無珠識人不清?哈哈!說得有趣,可誰信哪!你不是最明白不過的么?又怎么會想錯了呢!” 她按住胸口,只覺心臟如同擂鼓,好像隨時都要被血流沖得炸開,聲音卻愈發(fā)冷凝:“不過話說回來,除開預(yù)見之術(shù)賦予你的那么一點先知先覺,你又比誰好到哪里?你在黃泉底下一躲幾百年,偶爾緬懷一回往事,感慨幾句造化弄人,便覺得自己殫精竭慮了,從不肯屈尊看看如今天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十二哥經(jīng)脈寸折,清桓元神散碎,魔徒為傳警訊舍生忘死……每一天都有同道慷慨殉難,而你又做了什么?我真好奇到底是誰給你的傲慢,讓你現(xiàn)在還能高高在上地評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世人掙一條活路的我們?!” 她重重喘息幾聲,忽然心灰意懶似的冷笑起來:“對,你是聰明人,天下第一的聰明人,你看透人心,預(yù)見未來,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你還是趕緊回你的九幽地府聰明去吧,我這傻子和你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說完,便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再也不看對方一眼。 葉箏罕見地慌了神。 平心而論,他確實自幼聰慧,只是,聰明人卻往往想得多,家世驟變,瘋瘋癲癲了這些年,腦子一時清醒一時混沌癲狂,便更養(yǎng)成了根深蒂固的疑心病,偏執(zhí)和自以為是幾乎要長進了骨子里,這會兒被人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頓時無所適從起來。 他隱約覺出姜云舒之前想與他商量的事情不是小事,卻一點也抓不住頭緒,還沒回過神來,就見人已經(jīng)帶著桌上那點故人舊物快要走出院子了。 葉箏便更茫然無措了。 “唉喲!這是怎么啦?” 突然,寂然夜色里,毫無預(yù)兆地冒出來這么一聲浮夸的詢問。 姜云舒氣得直哆嗦,一時沒留神,被嚇了一跳,差點絆在門檻上。就見葉黎不知從哪鉆了出來,一本正經(jīng)地驚詫莫名:“小嬸嬸這是要去哪?侄兒剛命人備好了宴席,您怎么也得賞個臉哪!” 這個時間,縱是夜宵,恐怕也晚了些吧? 她僵著臉,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葉黎就訕笑起來:“小嬸嬸別生氣呀,我爹那個人……” 他做賊似的偷覷了院子里的葉箏一眼,裝模作樣地把聲音壓得恰到好處:“我爹他這些年總不和人來往,不大習(xí)慣待客,說話可能不大中聽,可您得信我一回,我爹嘴上雖不說,但他對十七叔是真好!要不,您看在十七叔的面子上,給侄兒一個代父賠罪的機會?” ……這一套一套說的。 姜云舒漠然地轉(zhuǎn)過一對淺色的眼珠,不聲不響盯著他瞅了半天。她此時的樣子與白日里初見時判若兩人,葉黎諂媚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凍結(jié)在了臉上,百年如一日地開始暗自感慨自己果然十分命苦,得小心翼翼地供著一群人小輩分大的祖宗,唯一比他慘的,大概就只有他那位勤勤懇懇的老徒弟了。 就在他腹誹的時候,姜云舒忽然抬手掩住了嘴,片刻,她像是用力咽下了一點什么東西。 而這個時候,她也終于開了口。 她的聲音輕輕的,像是被夜風(fēng)撕扯過,飄渺而又陰森:“清桓身死魂散,此事尚不足一月,你怎么就敢在我面前這么輕佻地提起他?” 葉黎一驚。 他忍不住心道,完了,他爹和他這新嬸嬸好像瘋到一起去了。 但緊接著,姜云舒就閉了閉眼,待到眼睛重新睜開時,已突然變了臉,森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