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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百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91

分卷閱讀291

    意——仙樂門早已經(jīng)滅門,附近就算有活物,應(yīng)當(dāng)也是從山間誤入的野獸罷了。他掛念著阿芒的進展,過了半天才漫不經(jīng)心地一回頭,還沒看清楚在木石掩映下走過來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就突然聽到腳底下一聲干枯的脆響,像是干癟的樹枝折斷。

    可那不是樹枝,而是人的尸骨。

    一只又一只的手突然從地底的墳塋中伸了出來,有些只剩骨骼,枯黃而脆弱,連自身的重量都無法承受,剛一見天日,就衰朽折斷,還有些聊勝于無地裹著一層脫水發(fā)黑的表皮,卻因為缺乏彈性,在掙扎著破土而出的途中就裂開了大半,露出里面瑩白如玉的骨頭……

    他剛低下頭,就看到了這副詭異又可怖的景象,頓時驚駭?shù)搅藰O點,喉嚨也像是抽筋了,甚至想不起來該怎么發(fā)出聲音,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能抱緊了懷中的孩子,本能地倉惶后退,躲避著腳下那些像是盛放的花枝般的尸骨。

    可他忘了身后那股腐臭味的源頭。

    他眼睛緊盯著試圖攀上他的腿的骨手,踉踉蹌蹌地躲過它們的圍追堵截,手中胡亂施展各種還能想起來的法術(shù),徒勞地想要阻攔,但就在這時,他的背后突然撞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僵硬地回過頭去。

    一個爛了一半的女人抱著琴,正用一只灰暗而渙散的眼睛看著他。

    他大叫一聲,想要逃,可哪還有路可逃。

    那個女人木然而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他這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陰影帶來的錯覺,她是真的只剩下了那一只眼睛,另外那一只,連著所在的半邊臉,全都被人一刀削掉了,只剩下了個空蕩蕩的大洞,他不敢看洞里有什么,卻聞到了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與腐爛的味道……

    “然后呢?”

    莫寒悚然抽了一口氣,手揮到一半就被人抓住了,這才想起來身處之地已經(jīng)不是仙樂門所在的深山中了。

    一股溫煦而平和的力道順著經(jīng)脈涌到冰冷的心口,他怔怔地呆了一會,像個被剛剛從湍急的河流中撈出來的溺水者,大口地喘息起來,好半天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然后……我,我聽到有人吹笛子,那笛聲很好聽,但是卻很……陰森,很可怕,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很可怕,我想要逃,但剛跑出去幾步,就聽到有個女人在笑,然后我就暈了過去……”

    他環(huán)抱雙肩,艱難地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么沒殺我們。”

    重新回憶這一段情境像是耗盡了莫寒所有的力氣,他本來就蠟黃憔悴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身體搖搖欲墜,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再暈過去。

    ……吹笛子的女人?

    姜云舒腦中劃過一連串念頭,同時托住他的手臂,不著痕跡地收回幫他穩(wěn)住凳子的那只腳,站起身來:“我明白了,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多謝!”

    莫寒勉強笑了一下,搖搖頭:“我太沒用了,我明知……卻連想都不敢想……”

    “怎么會,”姜云舒正色道,“別說你,換了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愿意往那處去想。好在事情雖然糟糕,但也不是全無對策,說起來,還幸虧你把消息傳出來,才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莫寒又低下了眼,他很有分寸地沒去追問要如何準備,拖著腳步慢慢地往門口走去。

    但剛要開門,他忽然又轉(zhuǎn)過頭來,面露掙扎:“姜道友,我知道我不該問,可……這病真的是……”

    姜云舒低嘆一聲,頷首道:“是。這不是病,是邪術(shù),究其根源,不外乎一個‘逆’字,擾亂陰陽生死,所以才會讓逝者重回陽世。而你撞見了那一幕還能活命,恐怕也只是對方突發(fā)奇想,打算在活人身上試試效果罷了,你不必多……”

    她剛要說“不必多想”,可話沒出口,卻突然愣住。

    “不對!”姜云舒動作驀地一頓,面現(xiàn)駭然,“若是要看效果,為何沒有抓住你們,為何會讓你們跑了這么遠……這不對!”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僵硬得厲害:“你這一路,都接觸過什么人?”

    第144章 回家

    抱樸道宗是長風(fēng)令所在,既是邪修最想要端掉的地方,卻也是他們眼下唯一一個插不進手來的地方,于是,比起東方的烏煙瘴氣與西方其他地方漸漸明晰起來的蕭條氛圍,那里反倒熱鬧太平得異乎尋常。

    姜云舒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對付不了大規(guī)模的疫病,便沒仗著身懷青陽訣到處攬活,而是當(dāng)機立斷地捏碎了傳訊的木蓮子,把治病救人的責(zé)任推給了姜萚,自己則護送著百草典與三個“拖油瓶”一起奔赴抱樸道宗去了。

    前后相差數(shù)月,幕山下已有了不小變化,一式一樣的芥子居比上一次來時更翻了幾倍,橫平豎直地鋪滿了整片原野,穿梭不停的人群中間,偶爾還混雜著三兩不懂事的小娃娃,也不知是修士的子女,又或是鎮(zhèn)上溜出來的孩子,都親密無間地聚在一起玩鬧,絲毫不知世間風(fēng)云變幻。

    可惜幼童懵懂,長者卻并不無知。

    一別未及整年,丹崖長老已又顯得憔悴了幾分,可他就像是華屋美舍中最關(guān)鍵的那根梁柱,不能倒,也不能顯出丁點的不堪重負,甚至每在人前,還要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閑才能足夠安撫眾人,唯有親近熟悉之人,才能從他平靜的面容下觸碰到一點疲憊的痕跡。

    他事務(wù)紛繁,但仍在第一時間撥冗見了姜云舒。

    可見了面之后,卻又久久不語。

    姜云舒在他百味雜陳的目光中漸漸低下頭去,良久,從懷中取出兩塊玉牌。

    玉質(zhì)細膩,剔透潤澤,正面刻有劍符,兩旁篆刻清心、悟玄四個小字,而背面,則是劍牌主人的姓名。

    “葉清桓”與“姜云舒”兩個名字隨著劍牌并在一處,端正的篆字似乎也被玉石染上了微涼的氣息。

    丹崖終于嘆了口氣:“你這是做什么?”

    “我……”姜云舒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描繪過玉牌上的筆畫,“師父不在了,按規(guī)矩,他的劍牌要交還回來,而我……”

    她苦笑起來:“魔徒名聲不好聽,世人認定了的念頭,不是那么容易轉(zhuǎn)變過來的,我雖問心無愧,卻不想因為愚人之言而讓師門遭受誤解?!?/br>
    旬陽城外的那場小風(fēng)波便是明證,她不在乎別人誤解自己,卻在乎師長同門因為這些誤解而受委屈。

    但丹崖卻只是盯著姜云舒看,依舊沒去接,片刻后,挑眉反問:“既知是愚人之言,又何必在意,我聽說魔徒都心志堅定,怎么如今一看,反倒比尋常人還瞻前顧后?”

    姜云舒被他說得一愣。

    丹崖淡淡道:“還是說,你翅膀硬了,便不想認這個師門了?”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