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的樣子比先前更憔悴，小心翼翼地來關(guān)心她。

    如果把那些噓寒問暖全都當(dāng)成真誠的好意，那么這個人情看似冷淡的環(huán)境里，其實還是些許溫暖的。

    喬小苗努力讓自己這么想著。

    盡力讓自己的身體與精神恢復(fù)到從前的狀態(tài)，她把剩余的時間，全都用在了學(xué)業(yè)與畢業(yè)上。

    肖瀚考上了A大，再也不用她去cao心了。

    喬小苗把最后一筆肖瀚父親給她的感謝酬勞，回家時交給了生了病的mama。

    然后從此以后，所有的開支負擔(dān)，又要靠她自己了。

    私下里接方案，接作業(yè)代寫，收錢幫人寫論文，逐漸變成了她不光明不正大的小生意。

    早就決定畢業(yè)后就工作，所以除此之外，她也隨波逐流，捧著自己的簡歷，漫無目的地奔走。

    當(dāng)她開始找工作時，已經(jīng)過了招聘最熱的季節(jié)，她的實習(xí)經(jīng)歷也基本為零。不過僅僅靠著B大的名氣，她還是挑了兩家公司去了面試。

    面試官一連串刁難，她心情郁郁之下答得很不走心。

    結(jié)果最后居然還收到了公司的錄用通知，待遇還行。

    她聽著職位描述，心中一片茫然又提不起興趣。

    可是，她不想做這些，又能做什么呢。

    現(xiàn)實有讓她挑選的余地嗎？

    頭腦中，去與不去的考量相互博弈。喬小苗也沒找任何人商量這些事，未來的路，她還是想要由自己來做決定。

    而且她心中，也似乎總有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讓她心底總有遺憾的一個地方。

    過完凜冬，辭去舊年，便又是一年開春。

    雖已入早春，天卻還是冷得很。

    喬小苗的寒假在家里過的，陪mama來回醫(yī)院，家中也時時泛著股藥的苦味。

    爸爸不在了，年代久遠的房子里越顯蕭然。家中的空氣被對比得越是冷清，就越是讓喬小苗覺得，她決不能在這種時候倒下來，也不能做出錯誤的決定。

    刀鋒似的春寒冷意浸入骨頭里。

    喬小苗立在風(fēng)里，不由自主裹了裹身上厚實的棉大衣。

    回到學(xué)校，馬上便是早早開始的春招。

    在一大堆眼花繚亂的公司名字中，她看到了一個顯眼的公司標志。

    隱藏在心中的那個含糊不清的遺憾，在看到公司名字的那一刻，馬上有了清晰的形狀。

    是青葉公司啊。

    她以前好像很想去的。

    同學(xué)往青葉公司投簡歷，讓她也陪著投。末了，又讓她陪著一起去筆試面試。

    一層層篩選下來，那個一起去的同學(xué)沒能留到最后，反而是喬小苗，頂著同學(xué)羨慕的眼光，存活到了最后第二輪的面試中。

    她此刻站在青葉公司的大樓前。初春不算明媚的太陽照著大樓上的招牌，亮閃閃的。

    進到指定樓層，卸下大衣放進紙袋，露出里面的襯衫西裝裙，一身規(guī)矩整齊的正裝。

    和其余面試者進入休息室，別人面色惶惶，緊張?zhí)宦对谀樕希瑔绦∶缬行┐魷哪樕蠀s依然帶著點迷茫，兩眼盯著手指甲發(fā)呆。

    既不興奮，也不緊張，也談不上幸福。就好像只是，了卻自己曾經(jīng)的一個愿望一樣。

    頭腦空茫地在休息室等了不到一小時，就輪到她了。

    面試的房間明亮，前方并排坐了一溜面試官，中間的還是個金發(fā)碧眼白皮中年男，旁邊留了個座位。

    多對一的情景其實蠻容易讓人有壓力。

    喬小苗卻還是副茫然到看似放松的樣子。

    公式化地自我介紹，回答，在用一口標準的中式英語演說方案。她的英語成績從來裸考都能高分，口語卻沒怎么下功夫練過。不過好在說得順暢，也沒讓人不滿。

    正面試到一階段結(jié)束，小會議室的門被敲了敲，一個新面試官被人領(lǐng)著進來旁聽。室內(nèi)所有人都站起來，就喬小苗一個人傻呆呆坐在原位。

    等看清那新面試官的樣子，她差點被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葉、葉、葉斯明……??！

    “葉……”口中也差點輕呼出他的名字。

    只不過，當(dāng)意識到場合不對后，她趕緊閉上嘴，埋下頭，扶穩(wěn)椅子坐直身體，重新變回端正安靜的樣子。

    僵硬著身軀，用眼角余光悄悄留意。

    面試官們又全都坐下了。葉斯明坐在中間空著的座位上，和左右交流了下意見，便沒再說話，只繼續(xù)讓面試流程繼續(xù)。

    大概只是來隨意旁聽的。

    原來他是這家公司的人。

    自從上次分開，她大概一年多沒見過他了。

    想他嗎？討厭他嗎？嫉妒他嗎？

    ……不知道。

    大概有點吧。

    方才的匆匆一瞥間，她就知道，他比從前更加有了大人的樣子。因此此刻也能從容地、居高臨下地，坐在面試官的位置上。

    但她卻就此尷尬慌亂起來。

    全場目光，連帶著葉斯明那讓她不敢直視的眼睛都讓她覺得難以忍受。她只想趕緊結(jié)束這場面試，離開這個飄滿尷尬的環(huán)境。

    到最后也沒發(fā)揮好，聲如蚊吶匆匆答完后，她幾乎落荒而逃。

    她還沒準備好要見他。

    重新在洗手間換上大衣，離開空調(diào)溫暖的大樓，走進凜風(fēng)飄忽的街頭，喬小苗的呼吸這才順了些。

    緊了緊漏風(fēng)的領(lǐng)口，回頭望一眼太陽下的大廈，她就往地鐵走。

    沒走兩步就被一個令人心顫的聲音叫住了。

    “喬小苗?！比~斯明的聲音。

    順著初春的冷風(fēng)送到耳邊，刮得她耳廓疼。

    她的腳步停下來，沒答話，就背著身點一下頭。

    “面試你可能過不了?！?/br>
    再點一下頭。

    “喬小苗。你回過頭。”

    于是半側(cè)過身，目光放在他敞開的深色大衣下，淺茶色的圍巾上。

    他穿衣服還是好看。

    只這么在心里感慨時，葉斯明已經(jīng)走過來，解下脖子上的圍巾。

    “喬小苗，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答應(yīng)過要幫我做的三件事？”

    再點點頭。

    還有后兩件事，他沒對她要求過。

    “一件事，”他把圍巾繞上她的脖子，看她縮了下腦袋，“系好這條圍巾。”

    喬小苗也不抗拒了，低著目光，順從地讓他把圍巾給自己系好。

    “另一件。你對我說句話吧。”他的眼睛暗了暗。

    本想留著以后提的要求……反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