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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低下了頭。 李令婉的這話她自然是信的。她由李惟元挑選進了李府雖然沒有多長時間,但主上對李令婉如何她是全都看在眼中的。 那真是挖心掏肺的好。哪怕李令婉說一聲要他的命了,只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往自己的心口捅刀子。 最后木香唯有妥協(xié), 只站在廊下,又讓護衛(wèi)都守在了院門外,不過到底門還是大開著的。 如李惟元所吩咐的那樣,她不能讓李令婉脫離她的視線哪怕一下。 李令婉懶得再同她說什么,也就由得她。又見小扇垂首站在她身后,她就對小扇輕揮了揮手:“你也去廊下候著吧?!?/br> 小扇心里一緊。 姑娘這是連她也不信任了?她也明曉得自己對不住李令婉,但自己的一家子都在李府當(dāng)差,她不得不聽李惟元的話,將李令婉日常的事都一一的告訴李惟元…… 小扇心里上下翻滾著,眼圈都泛紅了,最后她低聲的應(yīng)了一聲:“是?!鞭D(zhuǎn)身走出了屋,站在了廊下。 李令婉看著她出了屋,片刻之后她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對面的大覺法師,自嘲的一笑:“讓大師見笑了。” 大覺法師不說話,只是面上帶了微微笑意,一下下的撥弄著手里的菩提子佛珠。 李令婉則是右手掌心平托著手里的木杯,微垂著雙眼,伸了右手慢慢的摩挲著杯身上的木紋,輕輕的說著:“我最近很想找人說說話,可是卻總找不到能說話的人。想來想去的,最后就想到了大師您,大師不會怪我冒昧打擾了吧?” “自然不會。您有什么話,您說,老衲聽著?!?/br> 李令婉卻又沉默了,只是垂眼看著木杯口裊裊而上的白色水氣。 大覺法師也不催促她,依然一下下的撥弄著手里的菩提子佛珠。到后來他甚至闔上了雙眼,若非他手指還在撥弄著佛珠,簡直就要讓人以為他其實已經(jīng)睡著了。 “我最近總做夢夢到以前的事,”過了好一會,李令婉的聲音才輕輕的響了起來,“原本隔了這么多年,以前的事我都忘了許多,也慢慢的不怎么在意了,但是最近,連我自己也開始迷茫了,到底哪個才是真的我?好好兒的,我怎么忽然的就會到這里來了呢?” 她說的這個以前,自然是指上輩子。 她知道大覺法師是將一切都看透了的,所以在他面前說話她也沒有什么要顧忌的地方。 而且最近她夢到上輩子的頻率實在太高了,也太真實了。仿佛她還躺在她租來的那個房間里睡覺,桌子上放著撕開了包裝袋,吃了一半的餅干,靠窗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甚至都沒有關(guān),指示燈還在一閃一閃的亮著。 所以有時候她醒過來的時候,看著眼前雕靈芝牡丹花的千工床,還有床前放著的繡玉蘭花的白紗屏風(fēng)的時候總是會有幾分恍惚,要過好一會兒才會明白過來自己現(xiàn)在到底是在哪里。 她低頭微微苦笑:“這一切都太荒唐了。其實我這些時候經(jīng)常在想,現(xiàn)在的這一切會不會只是我的一場夢?這些人,也只是我夢里幻想出來的?也許我就要夢醒了,不然這些時候我怎么會那樣清晰的夢到以前的事?”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大覺法師依然闔著眼,手指一下下的撥弄著手里的佛珠,“你怎么知道你的那個世界不是你做的一場夢呢?” 他的聲音平靜和雅,聽起來能讓人的心慢慢的寧和下來。 李令婉微怔。 這樣類似于莊周夢蝶之類的哲學(xué)命題太深奧,她回答不上來。甚至她都不敢往深了去想。 有的時候做一個普通人,只擁有一個普通人的智商其實是件十分幸福的事,不然若往深了想,只怕會瘋魔。 “既然你也分不清哪個才是夢境,”大覺法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和雅,沒有絲毫波瀾,“且珍惜當(dāng)下,這才是最重要的?!?/br> 李令婉輕輕的笑:“可是當(dāng)下,我只是一只籠中鳥,半點自由都沒有。這樣的當(dāng)下,我實在是珍惜不來?!?/br> 大覺法師睜開雙眼,慈悲的看著她。 “世間牢籠無處不在?;钪臅r候,我們的這身皮囊,丈夫妻子,父母子女,住的屋子,乃至這整個世間,都是牢籠,都是束縛。便是死了,一口緊窄的棺材,也都是牢籠,都是束縛。哪里有絕對的自由?不過是某些程度上的自由罷了。” “活著的時候有諸多的束縛,死了之后索性就燒成飛灰,隨風(fēng)散了,這也就自由了吧?” 大覺法師微笑,伸手指著屋外,示意李令婉看:“你看那墻,那樹木,還有這屋子,即便是風(fēng),也是會有諸多束縛的,并不能隨心所欲的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屋外蒼穹高遠,風(fēng)大無云。 李令婉沉默不語。 大覺法師又道:“凡事有利有弊,束縛未必就全都是壞事。李施主原本該是個窮兇極惡的性子,這世間也原本該有許多生靈因他而涂炭,但因為有你,束縛禁錮住了他心里的那頭猛獸,所以這世間才得暫且平和?!?/br> 李令婉聽了就笑起來:“所以我之所以來到這里,就是要束縛禁錮住他?還是說,這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所以就得我自己來償還?” 當(dāng)初她寫這篇的時候,確實是寫了一句元相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字面上的這區(qū)區(qū)十二個字,若是化為事實,那場面李令婉不敢想。 她又開始沉默。 屋外的風(fēng)呼嘯著從窗格里卷了起來,吹的屋內(nèi)掛著的青色帳幔搖晃個不住。桌上三足青銅香爐里的檀香煙霧早就吹的散入了各處。 李令婉看著這只古樸的青銅香爐,片刻之后忽然問了一句:“大師,是不是那些既定的結(jié)局都是無法更改的?” 大覺法師沉默著沒有說話。 李令婉抬眼看他,就見他也正在抬眼看她,一臉的慈悲。 李令婉心中就了然了。 她垂下眼,捧起手里的木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早就已經(jīng)涼透了的茶水。但捧著茶杯的手卻是在輕顫著。 她的結(jié)局,還有李惟元的結(jié)局都是不可逆的…… 李令婉在大覺法師這里待了很長時間。不過兩個人也沒有再說什么,大覺法師盤膝坐在那里入定,李令婉則是坐在那里安靜的看著屋外。 天空上不知道何時開始聚集起了絲絲縷縷的云。就坐在這滿是檀香的屋子里,看著空中云卷云舒,心中也是安寧平和的。 最后還是木香進來催促:“姑娘,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去了?!?/br> 李令婉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站起,開口向大覺法師作辭。 大覺法師睜開了雙眼,也沒有留她,只是將手里拿著的那串菩提子佛珠遞了過來:“若心不靜的時候,不妨打坐片刻。” 李令婉道謝,伸手接了過來,套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