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是聲。

    “滾！”看著兩個(gè)小仆連滾帶爬往外滾，南客又冷聲道：“把這個(gè)也抬出去！再把我的話告訴他！”

    兩個(gè)小仆不敢懈怠，哆哆嗦嗦地抬起人就往外逃。

    孔雀突然嘆了口氣，“我們走吧。這里待不下去了?！?/br>
    南客蹙了蹙眉，“不走。我洗個(gè)澡再走?！?/br>
    “嗯？”孔雀顰眉，“你是想把別人嚇?biāo)腊桑俊?/br>
    “嚇?biāo)懒?？誰死了？”南客抿著唇，“我就想洗干凈！我現(xiàn)在跟在泥里滾一圈似的，出去丟人！”

    孔雀憋紅了臉，“你就知道丟人！那好！你現(xiàn)在就給我變回去，抱你去別的地方洗！”

    “你還敢讓我變回去！”南客瞪著眼，“就是因?yàn)槲易兓厝ゲ艜?huì)有今天的破事！”

    孔雀氣道：“反正你現(xiàn)在臟成這樣也沒人會(huì)看你，還怕什么！”

    南客扭曲著臉，“你為什么老是想辦法和我吵架！不和我吵你心里難受是不是！”

    “南客！”孔雀深呼吸著，“南客，他們嚇壞了——他們是普通人，平平凡凡地過了一輩子。你不能讓他們嚇破膽了還伺候你?！?/br>
    “就因?yàn)槭瞧胀ㄈ怂晕也拍車樧∷麄儼　蹦峡蛽u搖頭，眨眼間就變回了那只綠孔雀。

    “等等——”

    綠孔雀回頭，琥珀色冰冷的眼瞳看著那除孔雀外唯一一個(gè)沒有被嚇破膽的人。也就是這兩天來對(duì)孔雀照顧有加的那個(gè)跑堂男孩。

    “我可以燒水——”

    綠孔雀一展兩翼，又變回了青年樣貌，“你叫什么？”

    伙計(jì)小哥凝住南客，“你要報(bào)答我嗎？”

    南客輕笑，“我只是好奇?！?/br>
    “楊二。”楊二歪歪頭，“除了變來變?nèi)樆Ｈ四氵€會(huì)別的嗎，南客？”

    “你——”南客被孔雀一把抓住，“放手！你怎么老護(hù)著別人??！”

    “小meimei，”楊二又看了看想要撲過來打他的南客，“不管他是什么，我都對(duì)他這種靠女人，尤其是一個(gè)十二歲的小姑娘養(yǎng)活的小白臉很看不順眼！”

    “我去燒水?！闭f罷，楊二就頭也不回地回了后院。

    南客怔怔地站在那一動(dòng)不動(dòng)，就好像置身于北國雪地之中渾身冰冷。

    “南客……”

    南客震了震，看著孔雀，神情有些恍惚，“我們走吧？”

    “南客……你幫了我很多?！笨兹刚归_雙臂抱住南客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肚子上，“一直以來你都很照顧我。我很感激你?！?/br>
    “其實(shí)——”我沒有幫你什么，也沒有照顧你，你是靠自己。南客笑了，笑得很澀，“我們認(rèn)識(shí)才兩個(gè)多月?！?/br>
    大堂里突然靜了下來，門外車水馬龍的嘈雜聲恍若隔世。

    南客與孔雀在方桌旁坐下來，掌柜的和兩個(gè)伙計(jì)躲在柜臺(tái)后瑟縮著，而這客棧里的客人早已因?yàn)橄惹澳莻€(gè)狗仗人勢(shì)的管家而窩在房里避事。

    忽然，一只溫柔的手撫在南客微涼的手背上，靜電一般讓他一顫，是很微妙的觸感。那么溫柔、那么暖。暖意可以順著經(jīng)脈傳經(jīng)四肢百骸直至心里。

    “我不想讓你難過?！?/br>
    南客眨眨眼，又垂下眼，用另一只手覆在孔雀的手背上，將少女的溫暖藏在手心里。

    “我不難過?！?/br>
    “如果是我被說得很沒用，我會(huì)很難過?！?/br>
    南客翻過被孔雀握住手，將那溫柔護(hù)在雙手間。

    “我很難過——我做不到向人類低頭?！?/br>
    孔雀點(diǎn)頭，那雙大而明亮的眼里是無限的溫柔與了解，沒有怨、沒有怪罪。

    “孔雀——你真的是看不見嗎？”

    “到現(xiàn)在你還不能相信我是瞎子嗎？”

    南客垂眸，正要說話就聽大堂深處有人聲：“去吧！水好了。后院有浴室。”

    孔雀握了握南客的手，“你洗好了我們就走?！?/br>
    南客與楊二擦身而過時(shí)一把抓住他，“拿一套你的衣服給我。”

    楊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獨(dú)坐大堂里的孔雀，又回頭看他，終是一聲嘆息隨南客去了。

    待南客回來，赫然看見大堂里坐了三個(gè)人！

    他趕忙將孔雀拉到自己身后，提防著那一老一少兩個(gè)人。

    “嘻嘻——”小童拿桌上的壺給老人倒了碗水，也不看南客，“這就是你是報(bào)答嗎？”

    “我為什么要報(bào)答？”南客提防地看著兩人。

    小童歪歪頭，茫然無措地看著南客，“我和老頭子有恩于你，你不該報(bào)答我們嗎？”

    南客咬牙，“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小童眨眨眼，“我們受人之托，來捉妖?！?/br>
    “我是妖！”南客瞪著小童。

    “你不是?！毙⊥滞嵬犷^，“你是靈禽。”

    “所以——”南客盯著小童。

    “所以，”老道揚(yáng)了揚(yáng)拂塵，“希望你能從哪兒來回哪兒去?！?/br>
    南客感到孔雀握在自己胳膊上的力道在收緊，“不回怎樣？”

    “你自己清楚。你雖活了千年卻并沒有什么修為。”小童笑嘻嘻看著南客，“因?yàn)椤阒灰谖魍跄傅暮蠡▓@展屏供仙人欣賞就好了，并不需要為生存做任何努力?！?/br>
    南客驚退一步，小童又笑嘻嘻說道：“你沒辦法保護(hù)你身后的女孩。你只會(huì)給她帶來不幸?！?/br>
    “我什么時(shí)候給她帶來不幸了！”南客出口反駁。

    “上天給了她三次緣——?jiǎng)⑸?，他?duì)這女孩雖沒有什么深情，卻可以保她一生錦衣玉食、富貴延年；胡□□，他們?nèi)羰欠蚱?，縱然是一生清貧，卻也是恩恩愛愛，子孫環(huán)膝，享盡天年福。這兩次，她都錯(cuò)過了?！?/br>
    小童看著眼前的靈禽和小女孩驚訝的表情，又風(fēng)輕云淡地笑了笑。

    老道揚(yáng)了揚(yáng)拂塵，“這最后的緣，不是你啊，小鳥。你們命盤相沖，不能在一處?！?/br>
    “不若——”小童又笑嘻嘻起來，“你們都會(huì)是個(gè)悲慘的下場(chǎng)?！?/br>
    “說什么！”楊二聽不下去，沖過來，“哪里來的妖道！在這里妖言惑眾、胡說八道！”

    楊二盯著小道士，指著他，“小小年紀(jì)竟蛇蝎心腸說出如此惡毒的詛咒！”

    小童抬頭望著楊二，眼中竟露出悲憫，似是自言自語，“老東西，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們是不是還要在人間輾轉(zhuǎn)百年……”

    “那我們就多做好事、多做好事——可以早些死?！闭f著，老道指了指南客，“小女孩，你看南客有什么不一樣？”

    聞言，孔雀脫口而出：“衣服不一樣?！?/br>
    “嘿？呃——”

    看見了？

    看見了！

    南客和楊二瞪大了眼看著孔雀，孔雀也是不敢相信得瞪大了眼。

    “她只是以為自己看不見……”

    三人猛地回神兒去看，可哪里還有那一老一少道士的半點(diǎn)影子。

    ☆、第十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