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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嫁妝錢他自然沒動,可任上的結(jié)余,幾乎都被他帶回老家賒買這些祖?zhèn)鞯漠a(chǎn)業(yè)。這也是應該的,我沒有二話,可我當時畢竟年輕,我沒想到,這賒買回來的產(chǎn)業(yè),都握在老太太手里……” “手里錢不夠多,說話就不能大聲。我的嫁妝不少,可也不比這祖?zhèn)鞯漠a(chǎn)業(yè)贏利多?!蓖跏峡嘈ζ饋?,輕聲道,“你看老太太多聰明,不動聲色,命脈就被握在手上了。榆哥科舉已經(jīng)絕望,要再被我牽累,將來分家時二房吃了虧,以后他拿什么營生?難道??烤司诉^活?我是他娘,我不能不考慮……這一口氣,思前想后,我忍了!” “沒想到我忍了這口氣,老太太還要反過來數(shù)落我,說我故作賢惠,明明楊氏規(guī)范說得清清楚楚,除非四十無子才能納一妾。我非得給你爹納妾,說我行事自作主張,眼里沒有她這個婆婆——當時又吵得快翻了天了。你兩個嬸嬸看熱鬧都快笑死,我記得清清楚楚,墻倒眾人推,你三嬸還好一點,面上幫著勸勸架,回了家再幸災樂禍。你四嬸是恨不得再把事情鬧得大些,架秧子兩邊撥火……恨不得我們二房就和老太太鬧掰了那才好呢。這些事,你也要記在心里,除了親親的一家人,世上再沒有誰是能信的。沒事的時候,個頂個的和氣,有事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礙著了他的路,別看面上笑著,其實心底巴不得你出丑呢!” 她自言自語地又重復了一遍,“要礙著了他的路,別看面上笑著,其實心底巴不得你出丑呢!”這才續(xù)道,“雖說當時鬧得難堪,但后來總算,不想讓外人看笑話。還是把場面圓過來了,我認了錯,老太太明知道我心里恨著她,面子上也和我做起戲來。本想把榆哥帶走,可也不知道任上情形如何,王嬤嬤說,剛燒好的孩子,也不敢隨意搬動,恐怕去了生地,更容易嚇傻了。再過上一年半載,沒準就慢慢地好起來了。我明知道這話多半是在寬慰我,可我,可我……正好你回了老家,也天天見好。我就把你們都留在老家,自己去了河北,三年后人滿回京,我就派人把你們接過來了。我想,我人生中最落魄最低沉的三年也就過去了。等你們到了京城,我好好給你大姐說一門親,為榆哥物色兩個醫(yī)生,治得好也好,治不好,我的嫁妝多生發(fā)一些,將來就靠祖產(chǎn),也能夠他過一世了。有姐妹兄弟們照看著,不會讀書又如何,保他一世富貴平安,我還是有底氣的?!?/br> “沒想到,你們才剛到京城安頓下來。轉(zhuǎn)過年就得了噩耗,你們堂舅牽扯進上層爭斗做了棄子,整個王家都跟著倒霉……上頭的貴人們就只顧了你堂舅,保了他一個太中大夫的虛銜回家養(yǎng)老。底下也是為他勤懇辦事的人,就顧不得理會了。這倒也沒什么,只是你舅舅……唉,官場上的事,說了你也不明白。他平時很得皇上看重,難免得罪了些人,落井下石之余,竟有被免職永不敘用的危險。我們千辛萬苦,塞了五萬兩銀子給東宮身邊最說的上話的連太監(jiān),東宮這才抬了抬手,把他平調(diào)出來做個通判……”王氏越說越是凄楚,“這一下是快把我們的家底給掏空了——沒有做過親民官,手里的錢就是不多。大部分又補貼了家里,現(xiàn)如今是不指望分家,都要指望分家了?!?/br> 善桐幾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也有會犯錯的時候,甚至于也有落魄、凄惶的時候,似乎不管兩房處境多差,不管她多么憔悴、疲憊而傷心,卻總是智珠在握,行事大有章法。可聽母親說起了往事,雖說她對當時自己的心情并無一語著墨,但只聽語氣,她又如何不明白母親當時的煎熬?一時間,她只覺得眼前的母親似乎矮小了不少,又似乎蒼老了不少。卻不再是從前那幾乎無所不能的完美形象……她吞了吞口水,又無聲地松開了手,讓王氏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 “那年春天,我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就在我以為人生中最落魄也不過如此的時候。進了四月,楠哥、梧哥進學讀書,梧哥連連受到褒獎,先生們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有知道我們家底細的,還拿梧哥和小四房大爺相比……”王氏苦笑了起來了?!岸棠锉緛硪幌蚴呛苈犜挼?,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到了這時候,她就有些輕狂了,對我也不如以前那樣畢恭畢敬。她心里清楚著呢,梧哥和她也親,以后有了出息,忘不了她這個生母……那一天我偶然經(jīng)過她房門口,就聽見她同大椿說話,籌謀著要老爺給她請個誥命,封個七品抬了二房,也好和家人做一門親戚來往。她倒是看得透,她說,你爹雖然看她平常,可很看重梧哥,沒準看在梧哥面子上,是能準的?!?/br> “我那天回到屋子里,怔怔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話說到此處,王氏的聲音反而沉靜了下來,連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都不再有,她幾乎是輕聲細語,可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拔蚁胛乙簧?guī)蹈矩,哪件事做錯了。憑什么上天這樣對我,和婆婆不貼心,和丈夫也不算太貼心,和娘家人倒是貼心了,可我沒仗上一天娘家的勢,還要受娘家人的連累。親兒子是嫡長,又聰明成那樣,順理成章就是錦簇前程,可又半路病了一場,變成這樣。大女兒花一樣的人品,受此風波牽連,本來可以說成的人家也說不成了……我是得罪誰了,憑什么我的日子就這樣難熬,人家的路都順得不成,到了我這里,卻是事事不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任誰都要和我作對,憑天地良心,我對不起誰?兩個妾,我待她們刻薄了?我攛掇著你爹和家里離心了?” 盡管事隔多年,王氏談起來當時的情緒,語調(diào)甚至有幾分漠然。但她的不甘與無奈,卻已經(jīng)狠狠地撞進了善桐心里。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觀地了解到母親當年的王時,這些事對于她來說,一向是有幾分模糊的故事。她沒有想到僅僅是七八年之前,母親還有過這樣一段傷心的王氏,甚至,甚至…… 從她的敘述里,小姑娘敏感地感覺到,在當時,母親的精神,甚至都有了崩潰的危險。 “也就是在那天,我對自己發(fā)誓。這一天將是我王光庭一生最落魄最見不得人的日子,我走了五年背字,從此之后我再不走霉運,是我的,我要得回來,不是我的,只要為了這個家,厚著臉皮跪在地上,求我也要求來,昧著良心殺人放火,我也奪過來!”王氏一把攥緊了女兒的手,放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道,“什么名門閨秀,我不要這樣的幌子!我娘家不行了,我就當我沒有娘家,你哥哥讀書不行,我就當我沒有兒子……”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孩子,在那天晚上娘才明白,臉面?臉面都是不值錢的!越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