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8
善桐,“就說我身上不好,已經(jīng)躺下了。讓他回去和族長老哥說一聲:就說有什么事,我們小五房聽?wèi){差遣,他不必特意過來,這樣抬舉我們?!?/br> 雖然是客氣話,但底蘊其實是透著硬的。老太太雖然平時在家中很有些說一不二的氣勢,但對族人卻很少有這么強硬霸道的語氣。 善桐先還有些吃驚,但轉(zhuǎn)念一想,想到祖母對族庫糧食常年存在的憂慮,溫老三反常的逃荒決定,宗房大爺隱隱的慌張……她心中多少有數(shù)了,一時間竟是冷汗潺潺,心中來來回回就只有一句話:還好當(dāng)時不惜重金,如今小五房手頭還是有糧食的! 就掀起簾子,穿過夾道進了堂屋,輕聲對楊海林道,“大叔,祖母的話您也聽到了。有什么事,您還是讓族長出面吧,恐怕這件事上,您的斤兩還不夠呢。” 屋子就這么大,楊海林又如何聽不到老太太的回話。對老太太的語氣,他其實也并不十分吃驚:這個年級越老,越發(fā)精明強悍的老人家,多半是早就看出了宗房的不對勁。如今她手里握有糧食,整個楊家村就屬小五房嗓音最亮……擺點架子,給自己吃幾道閉門羹,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小五房最終愿意慷慨解囊,本來就是宗房不對,這點閑氣,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行!”他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并不露出絲毫不快?!凹热粙鹱泳耦^不好,那咱就明日再來?!?/br> 居然也并不糾纏,就爽快地轉(zhuǎn)了身子,出了堂屋。 老太太和王氏不禁都透過玻璃窗,目送楊海林的身影出了院子。王氏一欠身,給老太太滿上了茶,似乎是自言自語,“恐怕是有錢也買不到糧食,這才著急上火了……嗐,也是造化弄人,冥冥中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看我們楊家不順,這一次諸事都趕在了一塊,也為難他了?!?/br> “從不知道你竟是個善心人?!崩咸W了王氏一眼,唇邊竟流露出了一縷傲然的笑意?!爱?dāng)時我們小五房是處處仁至義盡,話說到頭了,擺到誰跟前,都不能說占不到一個理字……這一點,非但你要記住,門外的三妞妞也不能忘記,什么事,我們總要先占住理字,寧可當(dāng)時被人看了點笑話,總好得過現(xiàn)在要點頭哈腰地求人……” 王氏噗嗤一笑,還沒說話,門簾起處,善桐已經(jīng)伸進了腦袋,又帶了些心虛,又帶了些撒嬌地拖長了聲音,“祖母,您就是知道我——我偷聽,也別就這么揭穿嘛,那人家多沒面子——” 老太太哈哈大笑,“哪有人偷聽偷聽,偷聽得半邊身子都陷進門簾里,連輪廓都出來的?要不是棉簾子厚實,你又要闖禍了!” 一邊說,一邊將善桐叫到身邊來,愛惜地攏了攏她微亂的鬢發(fā),又不禁嘆了口氣,向著王氏輕聲道,“委屈這孩子了,要是個男丁……” 王氏望著善桐,心中又何嘗沒有酸楚?雖說出門也有風(fēng)險,但如今西北亂象漸起,最可慮者,朝中風(fēng)云動蕩,東宮一黨似乎根本不占上風(fēng),這小半年來,只看西北的糧草形勢就能知道,雖有江南一塊的全力支持,但鞭長莫及,大皇子翻云覆雨之間,似乎大有逼退平國公一系,由自己上位的意思。而朝堂中不流血的斗爭到了西北,那就是千萬人的血寫就的一個血淋淋的敗字,真到了那一天,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以身殉夫,別無二話。善榴已經(jīng)婚配,又和夫君去了京城,也用不著過多的擔(dān)心。只是孩子們都還小,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心頭的一塊血rou…… “我看著她要比楠哥機靈得多!”她就摟著善桐喃喃地道,似乎是自我開解,又似乎是說給老太太聽,“萬一要是有事,她又能騎馬,人又膽大,不論是去西安找她舅舅,還是到定西去尋父親,都是能讓人放心的……” 老太太望著善桐,眼神也漸漸地悠遠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居然伸出手來,拍了拍王氏的手。 王氏渾身一震,幾乎是不可思議地閃了婆婆一眼,老太太卻已經(jīng)收回手去,若無其事地問善桐?!霸蹅冞@樣對宗房擺架子是為了什么,你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些吧?說出來給祖母聽聽?” 一家人之間,畢竟沒有多少解不開的心結(jié)。就算當(dāng)年有再大的不愉快,在迫在眉睫的危機之前,終究還是要攜手共度難關(guān)。眼前這一幕雖然不過短短一瞬,但善桐心里有數(shù):這才是婆媳言和的開始。同一年多以前那迫于形勢,流于表面,多少帶了表演痕跡的將相和相比,這險象環(huán)生的局勢,終于是把老太太的驕傲給硬生生地壓低了。 她壓下了不期然涌上的一股暖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分析起來,“宗房年前對于族庫的糧食,是夸下了海口的。雖說還弄不清楚他們用了什么樣的辦法,來遮掩過大家的耳目。但只看老七房男丁出外逃荒一事,與老七房和宗房老四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便可知道族庫的底蘊,恐怕要比我們想得更差得多。如今放了一段日子的糧食,西北只怕也是被跑遍了。雖然有江南來的一股糧食作為補充,但存糧消耗殆盡的日子,只怕是近在眼前,無論如何,是撐不到明年的夏收了。為了宗族考慮,宗房一定要拉下臉來借糧,我們進的這一萬石糧食,村子里雖然沒有多少親朋好友們知道,但是一定瞞不過宗房的耳目的?!?/br> 這一番分析,最難得在條理清晰,思路也很明確。雖說沒有多少真憑實據(jù),但經(jīng)過善桐這一梳理,如今村子里的局勢不言自明:宗房身為首腦,糧庫卻即將告罄。大半年前,村子里殷實的人家又大多把存糧借了一多半出去,這余下的一點,是各戶的保命糧食了,誰都不會輕易交出來的。宗房盯上小五房,那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 “嗯,那你說,這糧食,我們給不給呢?!崩咸舶胱鹕碜樱J真地望向了善桐。“孩子,你過年就是十二歲了,甘羅十二為相,你年紀(jì)不小啦……家里的事,你也能說得上話了。糧食給不給,怎么給,給多少,你都仔細想想,說個子午寅卯出來,沒準(zhǔn)祖母和你娘都沒有主意,反而是你有了主意呢?” 這是真的把善桐當(dāng)個大人看待了…… 王氏心頭又是喜悅,又有些淡淡的傷感:善桐這樣的年紀(jì),本該還有些童趣在的,雖說也要言傳身教,讓她懂得大戶人家做人的道理。但也沒有把個家族興衰的重擔(dān),往個女兒家肩頭放的道理。 老太太這是實在不看好村子的將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調(diào)教出善桐來,以便萬一出事,第三代能有個能經(jīng)得住風(fēng)浪的話事人了。 她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