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0
而然地承擔(dān)起了招呼諸人的工作,宗房二爺、三爺則圍在炕邊照料父親。屋內(nèi)本來氣氛就不輕松,因族長這樣,更是多添了三分沉重,眾人心里不禁都滑過了一個念頭:要是在這個時候族長去了……村子能不能扛過這一劫,恐怕還真難說! 見人幾乎已經(jīng)到齊,連小五房老太太都帶了次媳并孫女兒到了,楊海林便對四弟楊海明使了個眼色,又沖溫老三道,“大侄子,你把事情說一說吧?!?/br> 善溫難得上得這樣大的場面,一時間難免有些局促,他先疑惑地看了善桐一眼,卻也只是一眼就過,又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便從自己出了村墻開始說起,說到見匪首,發(fā)覺了新到的一整支隊(duì)伍,又談條件云云。一概也都是些尋常事務(wù),只是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兩點(diǎn):第一,他聽到蒙面人中有人在說突厥話;第二,對方的開價(jià)已經(jīng)翻了一倍,要兩萬石糧食,和村子里一個叫楊善槐的小姑娘。 第一個消息顯然是更為聳動一些,畢竟小五房和宗房都沒有將善桐遇襲一事的細(xì)節(jié)大加張揚(yáng)。眾人聞?wù)f馬賊們可能是北戎那邊過來打草谷的蠻夷,自然只有更加驚慌害怕。至于第二個消息,反而要平淡得多了,倒是小十六房老太太心細(xì),追著問了一句,“這個善槐是哪家的丫頭?我怎么沒聽說過?有說為什么要她嗎?” 這一次倒是楊海明作答,“說是去年曾經(jīng)在路上遇見過一次,小姑娘膽子很大,身家也富貴,同行的有一群兵士,還有她的母親和jiejie……小姑娘身上還有一柄火銃,是難得的好東西?!?/br> 形容得這么詳細(xì),善桐兄妹又曾經(jīng)一度在村中試射過火銃,引來圍觀的。眾人無須更多言語,都已經(jīng)望向了善桐,王氏和老太太面色都緊繃起來,倒是善桐神色自若,她張口才要說話,十六房老太太已經(jīng)又問,“說要這丫頭,話說得死嗎?你聽著是糧食那一塊能討價(jià)還價(jià),還是人這一塊,能討價(jià)還價(jià)?” 她本來是最不贊成出糧食的,如今形勢丕變之下,居然最為熱心,竟是連問都不問一聲,就已經(jīng)把善桐擺上了談判桌,作為一個籌碼。 楊海明面上掠過了一絲為難,他誠摯地望了小五房三女一眼,似乎在撇清自己的干系,力證自己的無奈——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中年漢子也的確可能沒有為善桐說話的空間?!凹Z食,也許倒是可以還價(jià)的……那首領(lǐng)說,若是湊不夠兩萬石,余下的糧食,一石十兩銀子。但人是非要不可,就是這一年間死了……也得把尸首掘出來給他過目?!?/br> 溫老三滿是橫rou的面上閃過一絲可以眼見的不忍,他嘆了口氣,幫著楊海明把話說完了,“說是日落前要見不到人和糧食,那就沒有情面講了……” 怪道他那樣著急地叫自己快跑!現(xiàn)下都是中午了,日落前——這考慮的時間,也未免太短了些。 善桐張口又要說話時,卻挨了母親一個肘擊,這一回是老九房的楊海和搶著說話了,“二嫂,你讓善桐自己說話啊!” 他臉上貨真價(jià)實(shí)寫滿了焦急與害怕,望住了善桐,神色間隱隱帶了祈求,沒等王氏說話,又重復(fù)了一遍,“孩子是懂事的,也到了懂事的年紀(jì)——你——你讓她說!” 眾人早已經(jīng)都看出端倪了,七嘴八舌紛紛道,“是啊,是啊,讓孩子自己說話?!币粫r間室內(nèi)倒是熱鬧非凡,老太太面沉似水,回頭瞪了善桐一眼,才喝了一聲,“這是要把我們——” 話沒有說完,炕邊已經(jīng)傳來了低弱的聲音,族長發(fā)話了。 “吵什么呢?” 老人家吃力地坐直了身子,又掏出手絹,擦了擦胡子上的涎絲,他費(fèi)力地清了清嗓子,面上還帶了三分憔悴。又端起茶喝了兩口,才慢悠悠地抬起眼來,逐一掃過了眾人的神色。 “自打百多年前,先祖從土木堡遷徙到寶雞落腳,一百多年來,我們楊家出過進(jìn)士,也出過流氓無賴……”他掃了善溫一眼,在滿室寂靜中,又輕輕地咳嗽了起來。“都是自家人,說句心里話,咱們根基深。幾十年來,族人有些不成氣候的,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欺行霸市、狐假虎威是有的,可一百多年來,還從來沒有出過一個吃女人飯的龜公茶壺……怎么,今日五六百個韃靼賤奴,就嚇得你們連骨頭都沒了?祖宗的體面,都丟到哪里去了?” 他又疲憊地閉了閉眼,無限惆悵地長出了一口氣,“不要人,咱們破著大傷元?dú)?,糧食和錢都給了——保個平安嘛!既然這樣硬著脖子也要我們楊家的姑娘,那沒得說了,頂吧!看看是韃靼人的火銃厲害,還是我們楊家人的弓箭鋒利……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記??!就算頂不住,就算打進(jìn)來了,我們楊家人寧可站著死,也絕不能淪為韃靼人的奴才,不能丟了祖宗的人!祖宗以詩禮大義傳家,海明,第七十八條怎么說的?” 楊海明便起身朗聲道,“子孫當(dāng)以和待鄉(xiāng)曲,寧我容人,毋使人容我。切不可先cao忿人之心?!?/br> 一屋子人便跟著他輕聲念誦起來,喃喃的聲音,竟傳出了窗外,“若累相凌逼,進(jìn)退不已者,以直報(bào)怨,切不可卑鄙茍且,致使我姓蒙羞……” 老人家又咳嗽起來,好半晌才勻了氣息,笑聲中猶帶喘息,“不可使我楊姓蒙羞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起身道,“族長放心,萬一事情不好,吾等也決不讓楊姓蒙羞!” 一邊說,一邊都自散去歸家安排諸事,倒是小五房三女一時間竟無人起身,老太太眼神閃爍,沉吟了半晌,又叫住了善溫,道,“孩子,你是村兵里的人,去找王隊(duì)長傳個話,就說當(dāng)時小公爺有一樣物事留在了我們小五房的,如今也是時候取出來用了。這樣一說,他就明白的?!?/br> 她對善溫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溫和了不止一分。 善溫面上不禁有幾分吃驚,不過他也知道不是細(xì)問的時候,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匆匆去了。倒是族長面上閃過了不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手里捏著茶杯,征詢地望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露出一個苦笑,只是搖了搖頭,卻不曾說話,只是枯坐當(dāng)?shù)?,同族長相對無言。 不多時,村墻附近卻又起了一陣sao動,善桐心下也有幾分好奇,她沖母親遞了個眼色,自己輕手輕腳出了屋子,折過幾個彎角,在巷口抬首一望,便頓時屏息無言。 村墻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豎起了一桿大旗,純黑絨底上,金邊紅底的大字張牙舞爪,濃烈得幾乎都能滴下血來,“征北大將軍天下兵馬大元帥許”這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