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只得沖含沁笑笑，又用口型說了一聲“保重”，便回身加快腳步，進了院子。

    才自推門時，她惦記著燈籠影沒動，桂含沁似乎還沒走，門推開了，跨進一步，又回頭去看含沁，揮手讓含沁快走，見含沁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子徐徐離去，善桐才往門里鉆，一轉(zhuǎn)身就迎面碰上了誰，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善桐失去重心，一陣搖晃之下，還是那人握著她的肩膀，才將她穩(wěn)住。

    善桐還未說話，那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已是滿腔不耐地道，“是你！走路也不看著點！”

    這聲氣簡直十足紈绔，不是衛(wèi)麒山又是誰？善桐心下火起，還沒細想，已是回了一句，“我當是誰吠得這么大聲——”

    “三妞！”卻是老太太隔著窗子喝了一句，善桐這才收了聲，氣鼓鼓地對衛(wèi)麒山扮了個鬼臉，也不和他多說，一甩辮子就進了屋。

    才進得屋來，卻聽得善櫻輕輕的笑聲響了起來，善桐便沖她投來疑問一瞥，善櫻一面笑，一面說，“剛才衛(wèi)世兄也沖jiejie扮了個鬼臉，可惜jiejie沒看著，可滑稽了！”

    她的笑聲中猶自帶著輕輕的嗽喘，但小姑娘面色紅潤，眼里盛滿了笑意，顯然是被衛(wèi)麒山的這個鬼臉，逗得很開心。

    90、喜訊

    衛(wèi)麒山不是說要回去睡下了嗎？怎么又在這個時候暗夜造訪小五房來了？善桐一時倒很有些好奇，她沖善櫻扮了個鬼臉，哼道，“再滑稽我也不愿看?！北阆坪熥舆M了里屋，向祖母、母親請了安，見兩個長輩面上有未盡之意，炕上還放了茶水，便知道衛(wèi)麒山這一來必定不是無的放矢。

    以善桐如今在家中的地位，就算是個未嫁的女兒，很多事也自然而然有了過問的資格，她便沖祖母投去了疑問的眼神，沒想到老太太反而問她，“大晚上的，去哪兒亂跑了，你一個人回來的？”

    其實就是被含沁送回來也沒什么要緊的，只是善桐掃了母親一眼，想到她對含沁觀感并不太好，不期然就含糊了一句，“就是想知道他們送來了多少糧食，再看看他們歇在哪里……在家里呆得也久了，氣悶得很，出去走走?！?/br>
    老太太嗯了一聲，就是王氏也沒有多加追問：西北民風(fēng)自由，善桐在村里走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倒不像是在城里住時那樣拘束。她又向著婆婆，話中頗帶玄機地道，“見到衛(wèi)家這個少爺，三妞總是沒有好臉色，倒是合了衛(wèi)太太的眼緣?！?/br>
    善桐如今也有快十三歲了，就算西北說親晚，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母親這樣一說，她便也隱約猜到了話中的潛臺詞，不由得一苦臉，不客氣地道，“那樣的人，誰愿意多加搭理？拿箭沖著我呢，殘忍嗜殺，滿口不離一個血字……要有好臉色也難?！?/br>
    王氏難得俏皮，對老太太吐了吐舌頭，老太太微微一笑，點了善桐額角一下，才道，“做武將的，講究的就是一個兇煞之氣，你還以為個個都和你二表哥一樣斯文？那如何能夠上陣殺敵？衛(wèi)少爺已經(jīng)算是很秀氣的啦?！?/br>
    也就是隨口說了一句，想到家中還有善桃沒有說親，頓了頓又道，“他是來給我們送信的。衛(wèi)太太這一向和你舅母倒是走得蠻近，估計是聽話聽音，知道我們家有病人想找權(quán)家那個小神醫(yī)求診。他們家和權(quán)家可能有一定的交情，小少爺是背了人給我們帶話，免得又生口舌。說是權(quán)神醫(yī)現(xiàn)在京中為皇上診治，不過皇上病情漸漸地好了些，他有回西北親自采藥的意思，恐怕下半年或者明年年初，會到西北一趟?！?/br>
    這一聽就是在商量榆哥求診的事了，善桐頓時精神一振，不好意思地道，“那我錯怪他了，明兒見了他，我給他賠不是?！?/br>
    王氏眉頭微微一皺，才要說話，老太太已經(jīng)道，“這是西北，也不是京城，三妞還小呢，和小玩伴說說話也不算什么。就是定了親，不回避的也有的是呢。”

    這話終究是過于直接了，善桐面上微微一紅，站起身道，“祖母和娘都只會打趣我！——再說了，八字沒一撇的事，您就別亂cao心了！”

    也不顧榆哥的事還沒說清楚，一轉(zhuǎn)身就又掀簾子出去了，這一頓沒頭沒腦的脾氣，也不知道是發(fā)給王氏的，還是發(fā)給老太太的，倒讓兩個長輩都怔了怔。

    王氏回過味來，不禁搖頭失笑，忍不住就和老太太感慨了一聲，“孩子大了大了，很多事比我們還考慮得周全?？烧f到這樣的事，又要比櫻娘都稚氣得多！”

    婆媳兩個就算有再多的心結(jié)，經(jīng)過了這連番的風(fēng)波，關(guān)系自然也有所改善，老太太也和著笑了幾聲，這才若有所思，“衛(wèi)家這門親事，也不是不好，衛(wèi)太太這樣殷勤，一面固然是有意結(jié)交，一面可能也真是看善桐可愛。不過……按說以三妞的年紀，要說親也可以擺到臺面上來了，這一味示好又不見動作，也挺費人思量，就不知道衛(wèi)太太是做怎樣的想頭了?！?/br>
    王氏方才倒一心都是榆哥的病，被婆婆這樣一說，也不禁皺起眉頭，思忖了片刻，才低聲道，“恐怕還是顧忌著桂家吧……桂太太一開始對三妞平平常常的，后來倒也上心，恐怕要不是局勢大變，還要再接她過去做客的。衛(wèi)家畢竟要看桂家臉色吃飯，衛(wèi)太太也不好——”

    話沒說完，老太太已經(jīng)全明白了。她眼神一閃，又犯起了沉吟，好半晌才道，“三妞還小，再看吧，前頭還有個善桃沒說親呢。也不是我們貪圖富貴，但這門親事，還是得往高點說好……”

    她的心事，其實和王氏不謀而合，婆媳兩個眼神碰了一碰，卻沒有誰先說破，還是王氏先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開了頭，輕聲道，“榆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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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個月，村子里的日子就好過得多了。

    雖說物資依然匱乏，不說別的，就是老太太慣抽的青條煙，因戰(zhàn)火彌漫到了甘肅一帶，煙農(nóng)紛紛背井離鄉(xiāng)，今年產(chǎn)量極低，價格更是水漲船高，王氏雖然著意搜求，但都沒能給老太太補上貨。但至少糧食有了保證，就是來年再荒，村人也一時不至于餓死了。雖說軍情膠著，大秦這一面似乎尚未打開局面，但有了糧食，人心頓時平穩(wěn)了許多。平國公又做主抽調(diào)了人馬，在后勤線上來回巡邏掃蕩，陜南一帶很快就安寧了下來。這一年秋天，楊家村里又興起了粥棚，向那些無路可走的饑民們舍了稀粥，雖說依然是水多米少，但至少能保證這些荒民們一條活路。而很快的，村墻外頭那些小商小販們也都漸漸回來，也添了新面孔，卻也有些屋子的主人再也不能回來了。

    寶雞往西安的官道上既然太平得多了，王氏和西安城內(nèi)的大老爺也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