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的女眷嘍？大家剛才都在這里屋坐過，乘亂在哪里塞一封信，的確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可要這么想，則‘里朝廷’的身份幾乎是呼之欲出，只要拋掉西北大戰(zhàn)時根本和西北沒有利益牽扯往來的人家，剩下的寥寥數(shù)人里去排查，難道還摸不清他們的底細嗎？這群人行事一向詭秘，恐怕還不至于這么愚蠢，自己把自己給賣了吧。

    善桐簡直是想不明白了——與這封信里寫的東西相比，她更為恐懼的還是這種感覺，好像被這云山霧罩的‘里朝廷’侵入了自己私人生活的一角，雖然只是一封信，但疑神疑鬼之間，似乎自己生活中的任何一點小細節(jié)，都像是被他們盡收眼底。這一回，她體會到了含沁和桂太太的小心，有些話不到密室，大家都當作不知道，也絕不敢提。

    這天晚上她自然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到了五更才勉強睡下，多少也有等著含沁的意思?？珊邊s一夜都沒有回來，第二天一大早又直接上值去了，善桐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只覺得度日如年，難以打發(fā)時間。連幾戶人家補送了大妞妞的周歲禮來，她都懶得關(guān)心，好容易把含沁從宮里捱回來了，面上卻還要故作若無其事，兩人吃過飯了，善桐才把人都打發(fā)下去，自己和含沁進了書房密室商議，一邊自己心里也掂量著：是不是也該在內(nèi)院里改造一間可以說話的地方出來？

    “沒什么大事?！焙邊s要比她鎮(zhèn)定得多了，不比善桐只能干著急，他是能辦事的人，自然沒那么緊張。“已經(jīng)全吩咐下去，都辦妥了。牛家這一次，等著偷雞不著蝕把米吧?！?/br>
    “信呢？”善桐便低聲問?！拔蚁朐倏匆槐??！?/br>
    “燒掉了?！焙邠u了搖頭，“這種東西，少留一點是一點，誰知道將來對景兒，是什么憑據(jù)呢?！?/br>
    這封信善桐雖然只看了一遍，但每個字都像刻在心底，要再看，多少只是為了安心。就不看她也還記得里頭都說了什么——其實倒也簡單，寥寥數(shù)語，只是提點桂家，‘牛家有意栽贓桂家走私，這一批打著桂家旗號的走私商隊，幾個月來已經(jīng)在山海關(guān)進進出出，走了數(shù)趟，并且運輸?shù)倪€是茶鐵等物。桂家必須小心了’。

    牛家這一招也的確是毒辣的，被這么一串，肖總督的行動也就有了解釋：現(xiàn)在西域關(guān)卡打通，商機簡直是源源不絕，在西域那邊的國家需要瓷器絲綢，大秦也需要他們的寶石器皿，甚至是這一路上有好些小國，自己是不產(chǎn)茶的，又愛喝茶。打通西域僅僅不到五年時間，這條商路真是眼看著就繁華起來，每年陜甘的關(guān)卡稅，也不知多收了多少。

    既然有收稅，那就肯定有走私，嚴查走私，是附和官府利益的，只是和這些商隊背后的大人物過不去而已。肖總督也不是什么高風亮節(jié)一心為公的清官能吏，忽然間開始在走私上打主意，先桂家自然還奇怪呢，現(xiàn)在倒明白了——這種事肯定也是要鋪墊上幾個月的，沒有這邊一查，那邊就查出桂家來那樣巧。幾個月后，順理成章一支商隊落網(wǎng)，滿口‘桂大人’、‘桂大人’，肖總督再往上一報……

    其實這種事，如果沒有隱衷在，對桂家雖然是麻煩，卻還沒到危機的地步?，F(xiàn)在大秦的官宦人家，但凡源遠流長一些的，誰家不是一屁股的屎？就只是因為桂家現(xiàn)放著有這么一件提都不能提的事在，一說到走私就成了驚弓之鳥。萬一皇上面上信了，私底下要派人查證一下，以釋疑心呢？萬一這拔出蘿卜帶了泥，軍火的消息就這么走漏出去了？

    想到這里，善桐不禁就煩躁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我看，這個走私的事情，必須想個辦法，把手尾全了結(jié)了，免得今后這幾十年，有個什么事就著急上火的，真是人都短命了幾年。”

    說出來，又覺得自己說得也是廢話，現(xiàn)在這個樣子，桂家還有誰不知道當年飲鴆止渴，如今毒瘤是慢慢腫大起來了。且不說眼下的麻煩，往后這‘里朝廷’要有什么事令桂家去做，桂家是做還是不做？總之敵暗我明，桂家就因為這件事，已經(jīng)是被慢慢地綁到了這伙人的戰(zhàn)車上。到時候他們要干什么事，桂家該怎么辦，那都是難說的。

    含沁看著倒是很鎮(zhèn)定，“這種事是肯定要去做的，但現(xiàn)在也只能先把牛家的出招給推回去再說了。你就放心吧，這件事貝先生已經(jīng)親自去辦了……我們倒是覺得有意思。從前雙方通消息，其實都是在西北接頭。一度我們還以為他們老巢竟是真在西北，今天這事，看來可能還不是從西北方面得到的消息，而是在京里聽見了。要傳信到西北接頭又怕來不及，這才現(xiàn)給我們送信……這人就不能慌，也許一慌就露出破綻來了?！?/br>
    這意思還是尋根究底，想要把里朝廷給挖出來，至少不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被動了。善桐卻覺得很懸：桂家在京中的根基實在是太淺了。不論先代人出于什么想法，從未派人進京，幾乎是有意識地避開了這個政治中心?，F(xiàn)在后代人都在為這個愚蠢的決定付出代價，就憑含沁那點浮面人脈，和自己那些靠不住的友誼，平時無所求就只是快活度日，那沒什么問題，可要辦事，憑自己兩夫妻和幾個心腹幕僚？簡直比登天還難?？峙乱浇曛螅揉嵐媚镞^門當了主母，生兒育女，兩親家漸漸往來親密起來了，這才能稍微改變局勢而已。

    “就先說這栽贓的事該怎么辦吧。”她便轉(zhuǎn)開了話題?！半y道我們就這么由著牛家鬧下去？”

    “這自然是不能的了?！焙邲_她一亮牙齒，“你就沒想過，我明明說了讓羅春鬧出點亂子，現(xiàn)在西北卻還風平浪靜的，很有些不對嗎？”

    這善桐是想過的，她其實都不敢去問，根本不知道羅春要怎么鬧點動靜——總不可能是去沖擊邊防和桂家自己的子弟兵打吧？而不論怎么說，羅春一鬧騰，肯定就要流血，就有傷亡……

    見含沁神色篤定，她心中猛地一動，便試探著道，“你意思是說——商隊？”

    “嗯，不給這些商隊背后的掌柜們提個醒，他們還真不知道西北是姓牛還是姓桂了?！焙呃湫ζ饋??！昂诔院?，官面上是鬧騰不出多少動靜的，就這兩個月，羅春起碼吃掉了七八支私隊，本來天氣冷了，他們多少都要過來打草谷過冬，邊疆一定是有幾場小戰(zhàn)的?，F(xiàn)在這樣好了，今年邊關(guān)太平，倒大霉的另有其人，大家都開心?！?/br>
    大家都在一個地方經(jīng)營，彼此之間肯定免不得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善桐現(xiàn)在也明白過來——只憑常理一想，便可以知道新達延汗、羅春和桂家之間，肯定存在微妙聯(lián)系，大家不可能老打，總要過日子。桂家希望羅春和達延汗兩支勢力盡量衰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