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還有一個名額，你可得好好干，做得不好，照樣會開除的，那就不是我說了算啦?！?/br>
    杜滸連忙謝過了，拉著奉書，和那監(jiān)工去小屋子里辦了必要的手續(xù)，領(lǐng)了一個鐵牌，小心翼翼地揣進(jìn)懷里了。

    直走出好一陣，他才住了腳，伸手在奉書腦袋上輕輕一點，似笑非笑地道：“好個鬼丫頭，學(xué)會演戲了！方才你那語調(diào)，真嚇我一跳，以為你真受什么委屈了呢。”

    奉書一回想，也覺得自己方才那聲音太過rou麻，大概是嚇到他了。摸摸鼻子，笑道：“演得好不好嘛！”只怕杜滸想起之前說的“出圈就揍”的話，連忙又左右找話，說：“現(xiàn)在可以進(jìn)城了吧？從哪兒進(jìn)去？你快帶路，我跟著?！?/br>
    杜滸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下，道：“等等！先別走?！?/br>
    第83章 蛟龍亦狼狽，反復(fù)乃須臾

    杜滸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下，道：“等等！先別走。”

    奉書依言停步，只聽杜滸問：“你身上那柄匕首還在嗎？”

    她摸摸懷里，“在啊。”

    “拿出來扔了。唔，埋在這樹底下吧。”

    奉書吃了一驚，隨即明白了為什么：“你是說城門的守兵會搜？”但要讓她丟掉這個唯一的防身利器，又十分不舍，小聲說：“我看他們不會查小孩子……”

    杜滸冷笑，“他們還不會阻攔文璧的小姐出城呢?！?/br>
    她無言以對，只好將匕首交了出來。杜滸用自己身子擋著，在樹下挖了個淺坑，把匕首埋了。奉書則用心記著那樹的方位模樣，心想哪天出城之后便來取。

    他們從城北的健德門進(jìn)了城。剛一走近城門，果然便有兩三個人高馬大的元兵上來盤查，見他們是漢人打扮，更不客氣，上來就將杜滸當(dāng)胸一推。

    杜滸將那鐵牌給他們看了，他們卻也不讓路，幾個會說漢話的口中道：“誰知這牌兒是真的假的？”“哼，我看是歹人，是賊?！?/br>
    連奉書都看出來了，這是拐彎抹角的要買路錢呢。杜滸卻只是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南方話，假裝聽不懂。那幾個元兵見雙方雞同鴨講，也只好作罷，令杜滸舉起雙手，在他全身上下都掏摸了一番，沒摸出什么財物，也無違禁物品，也只好揮揮手，示意他過去。

    隨后又有一個人朝奉書走過來，其中一個指著她鼻子，叫道：“手舉起來！”

    她忽然臉蛋燒得厲害，連耳根子都紅了。她想起自己此時是男孩打扮，這幾個軍漢要是像搜杜滸一樣把自己搜一遍，可要羞愧死人了。她雖然年紀(jì)還小，可也沒小到毫不在乎的程度。一時間不知所措。

    杜滸忽然把她攬在一邊，連比帶劃地說：“幾位軍爺，這是個小女孩兒，面皮薄，我看就算了罷?！?/br>
    他這話里刻意加上了些北方腔調(diào)，幾個元兵當(dāng)即聽懂了，皺眉朝奉書打量了一番，又朝杜滸瞪了一眼，意思是原來你聽得懂北方話，剛才裝什么裝？

    杜滸又賠笑道：“實在不行，找個婦人來查她也行。幾位行個方便?！闭f著摸出來藏著的一把錢，塞在一個長官模樣的人手里。

    那長官一愣，隨即冷笑一聲，把錢揣懷里收了，回頭喊來一個婦人。她拎起奉書的后脖領(lǐng)子，一只肥厚的大手將她全身上下擼了一番，末了又故意在她腿間拂了一把，隨即哈哈大笑，轉(zhuǎn)頭向幾個守兵說了句什么，大概是說果然是個女孩。

    奉書又是羞恥，又是委屈，又是心疼那一些錢，眼淚都要出來了，余光瞥到身旁還有幾個進(jìn)城的漢人女子，也正在讓一個蒙古女人推推搡搡，上下其手，比搜她的那個還要不客氣得多，心中這才略平，心想：“幸虧師父讓我將匕首丟了，否則照這般搜法，不出事才怪?！?/br>
    那婦人將她搜了一遍，只摸出一個舊瓷瓶、一枚舊扳指，見都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便一把擲還給她。那扳指骨碌碌滾在了地下，她連忙趴下去，撿了起來。還沒起身，便被一個元兵在屁股上踹了一腳，直接踹進(jìn)了城里。

    進(jìn)入她朝思暮想的大都城的一瞬間，奉書只覺得難以置信。城墻內(nèi)部是一大片荒蕪的空地，連路都沒有幾條，上面星星點點地分布著蒙古包和簡陋的房屋，幾口水井旁邊聚集著幾個拎水桶的婦人?？諝饫锏奈兜酪补止值?，有些發(fā)酵奶酪和臭水溝混合的感覺。

    比起城外的熱鬧集市，這里簡直像個村莊，而且是被洗劫過的村莊。

    那些什么社稷壇、護(hù)國寺、萬安寺、中書省、樞密院，都到哪兒去了？她幾乎要懷疑杜滸走錯了城。

    杜滸說：“城北都是空地，還什么都沒建，大興土木的是南邊?，F(xiàn)在先委屈你，住城北?！?/br>
    奉書將目光越過一片蒙古包頂，踮腳向南邊極目眺望，果然遠(yuǎn)方隱約有不少高大的屋頂，這才恍然，忍不住嘲笑道：“蒙古人真會建城。不管城里有多少人，先圍出一大塊地再說。”

    杜滸冷笑道：“這是他們從草原里帶出來的習(xí)氣，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改不了啦?！?/br>
    他們在城北小心謹(jǐn)慎地走了半日，邊走邊觀察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街上的建筑也和江南的頗有不同，有些是漢式，有些是蒙古式，還有些似乎是雜糅在一起的式樣。饒是杜滸見識廣博，此時竟也有不少不認(rèn)識、不明白之處。

    城內(nèi)的居民也樣貌各異，雖然黑發(fā)黑眼的漢人、蒙古人居多，但也有不少黑皮膚、棕皮膚、白皮膚的怪人，頂著紅頭發(fā)、棕頭發(fā)、甚至黃頭發(fā)，要么就是腦袋上纏著布，看不出頭發(fā)的顏色。再加上棕眼珠、黃眼珠、藍(lán)眼珠、綠眼珠，大鼻子、長鼻子、歪鼻子、鷹鉤鼻子，組合成無數(shù)種她做夢也想不到的容貌。

    好在這些人舉止都還正常，有些還笑瞇瞇地互相聊天，神色頗為和善。但奉書禁不住心里嘀咕，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和那個馬大人一樣，定期去菩薩廟里吃rou喝血的？

    剛盤算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座稀奇古怪的寺院，房檐下面雕著一個瘦長的十字，和馬大人脖子上掛的那個一模一樣，門口居然真的站著一個大胡子色目住持，兜帽遮住了半張臉，黑袍及地，手中拿著一柄大號的白色十字架。

    杜滸好奇地看了兩眼，奉書卻心里一驚，拽著他的胳膊，一溜煙地走過去了，心想：“師父的rou又硬又厚，倒還不怕。我是小孩子，rou嫩，可別讓他看上。這大胡子看起來有些法力，不知師父是不是他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