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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才做出的總結(jié),自己多半也不太聽得進(jìn)去。 既然嘗到了耐心思考的甜頭,便不跟他唱反調(diào)了,在他懷里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以后再有難題時,我多想想便是,不能沖動行事?!?/br> 杜滸點點頭,不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匕首翻來轉(zhuǎn)去,用袖子沾了些酒液,細(xì)細(xì)地擦拭掉上面的泥土,動作很慢,直到鋒刃擦得光潔如新,刀刃上映了一輪月亮。 他的胸膛暖暖的,仿佛有催眠的功用,奉書靠著他就不想動了,回憶著自己方才定計出城的點點滴滴?;秀遍g似乎睡著了一刻,只想就這么睡到天亮。只是他保持這個姿勢,似乎不太舒服,管他呢,今天累壞了,都怪他,就要任性…… 眼睛半睜半閉之間,忽然想到,這可還沒完呢! 一下子清醒了,趕緊一骨碌翻身,搖著他胳膊,“師父,再有一個時辰,天可就要亮了。你要是還有第三道題,可要抓緊?!?/br> 她的聲音有些熱切,有些得意。她已經(jīng)順利完成了兩個題目,得到了不少經(jīng)驗教訓(xùn),料想第三題也會完成得更加順利。況且,她早就看出來了,師父只是考驗自己,又不是真的讓自己拿性命去做無謂的冒險。 杜滸看了她一眼,面容有些不快,“還是這么著急?這么著急到太子府中去讓人使喚?” 她不知怎的,覺得他在拖延時間。難道是他見難不住自己,想耍賴了? 心中一氣,站起來大聲道:“我說過了,我是要去臥底,不是要去真做奴婢!”反正方圓一里之內(nèi)都沒有第三個人,索性朗聲跟他一條條的講理,“再說,你剛才也已經(jīng)看到我的本事了,前兩道題,完成得怎樣?我會殺人,也會忍耐,就算是一個人深入虎xue,也不會有什么三長兩短的。師父要是再信不過我,再出一道更難的題目便是?!?/br> 杜滸輕輕嘆了口氣,也緩緩站了起來,眼神中有些捉摸不透的古怪,直看得她囁嚅地住了口,心中從坦然變成了忐忑,從忐忑變成了害怕。 “如果我說,我寧可取了你的小命,也不讓你走呢?”杜滸慢慢說完這句話,在她茫然不解的眼神中,匕首已經(jīng)如閃電般欺到了她的頸下。 奉書驚叫一聲,本能地仰頭躲避。若是按照她所學(xué)的本事,下一步便該是順勢扭轉(zhuǎn)敵人的肘關(guān)節(jié),逼他松手撤劍。可是面前的人是師父啊,她怎么敢動手? 只一猶豫的功夫,匕首已經(jīng)迅速轉(zhuǎn)向,幾個來回,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大叫:“不要!師父,是我!是我!”眼看著綁頭發(fā)的發(fā)帶被削下了一個角,心中的驚駭無與倫比,狼狽著滾在了地下,想逃出寒光的包圍。 可是她剛剛爬起來要逃,便又看到劍尖已經(jīng)指向了自己胸膛。她尖叫一聲,來不及思考,用平日里練熟了的本事,閃身溜向側(cè)面,避開了致命一擊??墒悄秦笆讌s如影隨形,毫不留情地向旁一翻。她只覺得左邊肩頭一涼,鮮血像瀑布般噴涌而出。 奉書活了這么大,那是她最恐怖、最絕望的時刻,一瞬間竟起了匪夷所思的念頭:“師父被鬼上身了!” 那匕首在刺傷她之后,又無情地絞了半圈,深深地剜開她的皮rou,帶出一大片紅。她眼睜睜地看著半邊衣裳被血濡濕了,下一刻,才是鉆心的疼痛,像蜘蛛的觸手一般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眼前一陣模糊,耳中如擂鼓般轟鳴著,似乎有無數(shù)人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夾雜著杜滸的聲音。她從沒聽過他如此冷酷的語調(diào)。 “第三題。打贏我。” 奉書完全無法思考這六個字背后的意義,眼淚噴薄而出,心中只剩下絕望的吶喊: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她是稚齡少女,他是成年男子。她才訓(xùn)練了不到兩年,他對她的所有手段都了然于心。她剛剛在他的命令下奔波了一夜,體力近乎耗竭,他卻養(yǎng)精蓄銳了幾個時辰,全身是使不完的力氣。她滿心信任,全無防備,他卻處心積慮,忽施偷襲。她赤手空拳,他卻手持利器,那匕首是她剛剛親手交給他的。 而且他毫不留情地傷她!若是打不贏呢?她是不是該死? 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她大哭出聲:“別殺我……師父求求你……” 踉蹌著腳步想逃,想大聲叫救命,卻知道根本不會有人聽見。這片樹林本來就人跡罕至,不然,他何以把她帶到這里來? 她辨不清方向,只顧沒命地逃。奔了沒幾步,便被他的手指拂到了后背。整個身子像被一錘擊中,翻滾著倒在了地上,樹下的枯枝殘葉劃著她的脖頸和臉蛋,鼻腔中滿是塵土和鮮血的氣味。 等她掙扎著爬起來,杜滸已經(jīng)又擋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月光,她眼前登時一片黑暗,只有他晶亮的目光,和匕首一樣銳利無情,平日的溫和與關(guān)懷無影無蹤,全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奉書覺得全身的力氣在隨著鮮血一點點流干,劇烈的痛楚讓她的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發(fā)昏。在那難得的清醒時分,她總算是明白了,師父是寧可殺了她,也不會讓她恣意妄為。這就是她不聽話的下場。她的前兩道題目完成得越是漂亮,他此刻下手越是毫不容情。 她只覺得從頭到尾都被騙了,胸腔中跳動著的驚恐化作了狂怒,翻滾著躲過又一道劈刺,突然發(fā)出一聲自己也認(rèn)不出的怒吼:“你休想!你殺不死我!” 全身幾近耗竭的力氣又回來了一些,全身被強(qiáng)烈的逃生渴望支配著,她從沒有過這么敏捷的動作。 可是杜滸比她快上十倍。她感到手肘被他扭住了,筋骨好像要斷裂一般的疼。她再不猶豫,使出十二分的本事,伸出兩指,反手去戳他雙眼。杜滸不慌不忙地側(cè)頭避過。她右手一翻,拈出最后一枚繡花針,身子猛然一躍,不顧被匕首劃破臂彎,依舊是用針去刺他眼睛。怒火好像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心中暴念陡起:“你不是剛剛讓我心狠手辣嗎?我就心狠手辣給你看!”況且,不這樣,根本無法解除他鋪天蓋地的攻勢。 可是不斷流血的肩膀已經(jīng)帶走了她手上的力氣。杜滸輕輕用匕首一撥,繡花針便脫手飛出,無影無蹤。她余光看到他嘴角浮著冷笑,匕首劍尖旋轉(zhuǎn)著往前一送,朝著她的喉嚨割了下去。 她眩暈不已,一時間萬念俱灰,忽然不想再躲,只想:“師父知道我荒唐胡鬧,日后必將吃盡苦頭,所以才要用不痛的法子,先殺了我……” 也許應(yīng)該閉目受死,到死做個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