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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積翁、謝昌元喏喏連聲。王積翁道:“多謝太子。太子也許還記得,臣曾在朝堂上說,‘南人無如文天祥者’,如今臣還是這句話。文天祥雖然被囚斗室,可這幾年在大都的名氣卻越來越響,連市井小兒都知道兵馬司里囚著一個南朝忠臣。倘若圣上能夠以禮待之,那便是給天下人臣做出了好樣子,江南人心再無不服。倘若殺了……” 留夢炎忽然冷笑一聲,打斷了王積翁的話:“王大人也知道文天祥的名氣越來越響!敢問王大人知不知道,大都城里的那些南朝余孽,已經(jīng)開始傳唱了?他倒是自詡正義,秉性高潔,卻把我們大元當(dāng)什么了?大人還想把他開脫出獄,是要讓他繼續(xù)肆無忌憚地打咱們嘴巴嗎?禍胎再漂亮,也終究是個禍胎,留著做什么?” 和禮霍孫笑道:“留大人,我聽說過去的漢人王朝里,有一個齊桓公,他不計前嫌,饒恕和提拔了曾經(jīng)輔佐他政敵的管仲。還有一個唐太宗,他最為倚重的大臣魏征,也是曾經(jīng)與他為敵的。若非齊桓公、唐太宗有如此容人的氣量,他們也不會成就那樣的霸業(yè)。如今咱們圣上,難道比不過齊桓公和唐太宗嗎?” 留夢炎笑道:“大人既然飽讀詩書,必定也知道‘養(yǎng)虎遺患’、‘?dāng)夭莩牡览?。如今大元盛世,圣天子在位,八方來朝,各路人才唾手可得,何必非要倚仗一個心懷叵測的蠻子?” 奉書聽了這話,氣得鼻孔冒煙:“好個大漢jian,一口一個‘大元’,叫得好親熱!你自己是蠻子不是?你一心要殺我爹爹,心腸也忒歹毒,小心折壽!” 和禮霍孫踱了幾步,溫聲說道:“各位請看墻上的牌匾,那是賢相耶律楚材的手跡。各位可能不知道,那日圣上在內(nèi)廷里詢問廷臣:‘南北宰相孰賢?’在場的群臣不約而同地回答:‘北人無如耶律某,南人無如文天祥’?!?/br> 真金“哦”了一聲,似乎對此頗感興趣,問:“那圣上怎么說?” 和禮霍孫立刻道:“這牌匾上‘天地有容’四個字,便是圣上當(dāng)時態(tài)度的寫照。下官認(rèn)為,對于文天祥,圣上是以天地有容之量,既壯其節(jié),又惜其才,留之?dāng)?shù)年,如虎兕在押,百計馴之。若是倉促殺之,那就枉費圣上的一片苦心了。” 和禮霍孫的幾席話說得彬彬有禮,從容自若,在場的曹大人等紛紛出聲,表示贊同。 麥朮丁聽了通譯的解釋,卻哼了一聲,道:“這些蠻子文人都沒一個好東西,殺了又能怎樣?” 真金慢慢道:“殺了他,豈不是是成全了他的什么‘正氣’?!?/br> 他只說了短短一句,可意思卻很明顯了,其余幾人議論的聲音立刻停了。麥朮丁卻還是在喃喃自語,似乎猶自不服。 馬大人說道:“只是這個人軟硬不吃,就算百計馴之,也似乎是馴不服的。下官和王大人、留大人等都親有體會……這個……不管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全都是要被他罵回來的……” 留夢炎見他提到自己挨罵的尷尬事,哼了一聲,馬大人便連忙住了口。 王積翁快步上前,道:“這件事如今是個僵局,以臣愚見,要么是文天祥退一步,要么是皇上退一步。既然文天祥脾氣這么硬,那么臣斗膽……斗膽……” 真金微微笑道:“怎么,你還想讓皇上讓步不成?” 只聽王積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臣不敢!臣是想懇請?zhí)由献嗷噬希羰悄芰钗奶煜槌黾易鰝€道士之類,準(zhǔn)以釋放,當(dāng)能皆大歡喜。當(dāng)今圣上治國寬容,海納百川,儒、釋、道、回各得其所,如果將天祥以道士身份釋放,那他也就盡可以潛心清修,不必出仕入朝。此舉也決然無損圣上英名。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奉書在櫥柜中聽到這番話,心里咚咚咚的,跟著王積翁的磕頭聲,跳得飛快,眼前豁然出現(xiàn)了一片嶄新的天地。王積翁這個提議,是明明白白地指出,對于文天祥,除了勸降、處死,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真金對此顯然有些出乎意料,靜了好一陣,才說:“你起來。幾位大人都是這個意見?” 只聽椅子聲響,又是幾個人站了起來。謝昌元說道:“老臣……贊同王大人的提議?!?/br> 倪大人懷疑地道:“讓文天祥出家做道士?他肯?” 王積翁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服,笑道:“不管他肯不肯,只要圣上下令,到時把他的頭發(fā)一束,枷鎖一開,他難道還能賴著不走嗎?只要把樣子做足,風(fēng)聲傳出去,老百姓都會知道圣上的仁愛吐哺之心,誰管文天祥愿意不愿意哩?等他出了大都城,就算他立刻自殺,咱們也不會擔(dān)那個迫害忠良的惡名啊?!?/br> 奉書聽他這么一說,不由得又憤怒起來:“原來你只是想假惺惺的做個樣子,好顯得你們皇上寬宏大量,根本不是關(guān)心我爹爹死活?!笨尚牡咨钐幱蛛[隱約約地想:“若是他們真的能把爹爹放出來,不管是讓他做和尚、做道士,還是做別的什么,都無所謂。到時候我會去兵馬司衙門口接他,好好照顧他,小心不讓他尋死,陪他回家鄉(xiāng),侍奉他頤養(yǎng)天年?!边@么想著,眼眶就濕了。 此時客廳里議論紛紛,五六個人同時在說話,有些說王積翁這個提議太過草率,有些說這樣未免便宜了文天祥,有些人卻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請?zhí)狱c頭同意。 奉書屏息凝神,辨認(rèn)著每一個聲音、每一雙腳步,慢慢聽出了些門道。真金、和禮霍孫兩人自成一派,一唱一和,雖然也同意釋放文天祥,但始終希望將他收為己用。王積翁、謝昌元則是主張將文天祥無條件地“釋為道士”,以彰圣上容人之德。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話里話外,已將種種細(xì)節(jié)全都安排妥當(dāng),極力敦促太子前去說服皇帝,促成此事。而留夢炎、麥朮丁則堅決主張殺掉文天祥,以除后患。 另外幾個人則有些舉棋不定。留夢炎巧舌如簧,幾次將王積翁噎得無話可說。麥朮丁則似乎是背后有皇帝撐腰,幾次對王積翁、甚至對真金出言不遜,說他太過倚仗南朝蠻子,違背祖宗成法。 奉書聽得頭暈?zāi)X脹,加上櫥柜里空氣不通,慢慢的便覺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中,忽然心中一動:“難怪師父命我用心記住這些人的話。他知道僅憑王積翁一個人,并不一定能順順利利地說服太子,將爹爹釋放出來。他知道一定會有留夢炎這樣的大漢jian出言反對。今日這番討論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得逐字逐句地向師父匯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