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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厲聲道:“王大人的意思,這情報是我偽造的?” 王積翁道:“不敢,不敢!只不過,這只是小股百姓鬧事,決計無傷大局啊。江南地方,人心思舊,哪一年沒有幾次流寇作亂,哪一年沒有……” 他被留夢炎逼得幾近口不擇言,就連奉書也知道他這話說出口來,頃刻就要糟糕。他當(dāng)著太子的面,居然說出什么“人心思舊”,說什么流寇作亂乃是尋常,豈不是當(dāng)面打朝廷的臉? 果然,他還沒說完,真金就勃然大怒,嘩啦一聲,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道:“夠了!” 半晌的寂靜。終于,留夢炎開口,又回到了圓潤恭敬的語氣:“太子息怒。夢炎也是為了國家社稷著想,并非有意為難同僚。若是有得罪了王大人的地方,夢炎這就請罪。”說著斂了斂衣襟,似乎是向王積翁作了個揖。 但任憑誰都能聽出來,他這話其實是勝利的宣示。自從方才太子摔了茶盞以后,廳中的局勢就很明朗了。 和王積翁一同來的曹大人、倪大人、馬大人,先后猶猶豫豫地站了起來,請求太子恕罪,說他們此前贊同王積翁的提議,要將文天祥放虎歸山,實在是思慮不周。文天祥到底該如何處置,他們不敢妄議,還是要請?zhí)邮鞠?。這么一說,算是向留夢炎倒戈了。 和禮霍孫也說:“王大人的初心想必是好的,只是過分慈悲,未免考慮得有些欠周。還請?zhí)幽钤谒倚氖谭钍ド系姆萆?,莫要再追究他那些愚蠢的話了?!?/br> 真金用手指叩著楠木椅身,慢慢笑了幾聲,道:“我怎么會追究王大人?我一開始就說了,今日請大家盡管直言,不要有顧慮。大家說出的任何話,都不會傳到這房間外面去。” 王積翁似乎是明顯松了口氣,喘息著爬了起來,立到了一邊。 真金道:“大家毋須再多言,我心里已有數(shù)。文天祥已經(jīng)讓圣上頭疼不少次了,我會找機會進(jìn)言,請求圣上再召見他一次。是做人臣,還是做忠鬼,讓他自決好了。至于什么和尚道士之類的主意,再也休提。天色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br> 奉書心中一涼。她幾乎可以肯定,父親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心中飛快地盤算:“王積翁今日大敗虧輸,連自己也差點陪了進(jìn)去。可要趕緊告知師父,趕緊想些別的辦法。唉,師父千算萬算,可怎的就那么巧,什么司天監(jiān)的星星、什么流寇作亂,偏偏都趕在了這個時候?” 太子既下了逐客令,和禮霍孫、麥朮丁立刻躬身退出。留在客廳內(nèi)的幾個漢臣各自無趣,客套了幾句,也一個個告退。走到門口的時候,謝昌元忽然冷冷道:“留大人跑遍了司天監(jiān)、樞密院,從公文堆中翻出了那兩張紙,可花了不少心血工夫罷?今日是該好好休息,養(yǎng)養(yǎng)精神?!?/br> 留夢炎輕輕一笑,道:“多謝謝大人關(guān)心?!?/br> 謝昌元的聲音壓得極低,但奉書耳力敏銳,將他的話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心中登時恍然:“司天監(jiān)隨手記下的星象,還有小股百姓鬧事的諜報,本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至于驚動太子、皇帝。可偏偏留夢炎將這兩份文件從公文堆中揀了出來,又在今日這種場合單獨列出一看,就變得刺眼之至,讓人不得不生出聯(lián)想。留夢炎為了置爹爹于死地,可也是千算萬算,下了不少工夫呢。倘若沒有他這番阻撓,說不定王積翁早就將太子說動了!” 奉書以為自己會勃然大怒,可心中卻出奇地平靜,聽著眾人離去的腳步聲,閉上眼,暗暗道:“留夢炎,好好享受你現(xiàn)在的舒坦日子吧。早晚有一天,我會替爹爹取你這個漢jian的狗命。倘若做不到,教我文奉書……” 她對留夢炎恨到極點,咬了咬牙,決心發(fā)一個最狠的誓:“倘若做不到,教我被胡麻殿下捉去做小老婆。” 客廳里生著爐火,奉書所在的櫥柜卻緊閉著,里面像冰窖般冷,她的手指腳趾有些僵硬,鼻孔里也不時冒出打噴嚏的沖動,頗不好受。她有心鉆出來溜走,可聽聲音,真金卻還留在客廳。櫥柜邊上來來回回地響著腳步聲,七八個丫頭仆從進(jìn)了來,又是擦桌子,又是搬椅子,又是清理摔碎的茶盞。有人撤下剩茶,有人送來了新茶。真金則從書架里取了本書,一邊踱步,一邊慢慢翻著。 奉書心里直起急:“怎的太子還不走?難道他還有其他客人要會?他也忒忙了!”卻不敢發(fā)出任何動靜,用心壓低自己的呼吸,耐心等著。 不一會兒,便又有人進(jìn)了客廳。真金放下書本,打蒙古話笑道:“才來?” 來人笑道:“父親又在見那些啰里啰嗦的漢人老頭了,我就知道有的好等,先在meimei的書房里睡了一覺。” 說曹cao曹cao到,奉書剛剛在拿胡麻殿下發(fā)誓,下一刻就把他召喚了來。她全身一個激靈,懊悔不迭。 只聽真金笑道:“漢人老頭雖然啰嗦,可肚中的經(jīng)驗道理卻也不少。你以后也要多跟他們學(xué)著點?!?/br> 胡麻殿下回了句笑話,奉書也懶得用心去聽。她又冷又累,煩躁不堪,心中只規(guī)劃著晚間如何脫身去見師父。斷斷續(xù)續(xù)的,只聽胡麻殿下的隨從來回走動,聽到他們父子倆在寒暄談笑,說了一會兒天氣,說了一會兒忽必烈最近的健康,又說到太子妃闊闊真即將到來的生日,越聊越起勁。 胡麻殿下忽然朝奉書的方向走近了幾步,似乎是倚著大理石屏風(fēng),笑道:“兒子早早就派人到江南,給母親搜羅生日禮物??汕勺屛覍さ揭淮纤У癯傻钠咸?,可愛之極,天下罕有。只是我想著好馬配好鞍,美食配美器,兒子府上寒酸,也沒個像樣的盛具。忽然想起來祖父前年賜給父親的那個和田羊脂玉盤子,正好配這串葡萄。父親要是舍得,可否將它借我一陣子,等我送禮時,裝點下門面,也好給兒子長長臉?” 真金大笑道:“這是你的一番孝心,難道我會小氣嗎?那盤子我平日也不用,給你便是了。”說著喚過一個男仆,問道:“那個御賜的羊脂玉盤子放在何處?給拿來,我們瞧瞧。” 那男仆道:“那玉盤是皇上賜下之物,奴才們生怕臟了摔了,不敢放在明面上,一直是鎖在屏風(fēng)后面的櫥柜里的。只是……” 真金道:“只是什么?” 那男仆誠惶誠恐地道:“只是那櫥柜的鑰匙,奴才平日一直帶在身上的,可今日卻偏偏……呃,忘了,忘記帶了……請?zhí)由缘绕?,奴才這就去拿備用鑰匙!”說畢,見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