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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夫人請脈,夫人準(zhǔn)備一下吧?!边^了片刻,沒聽到回答,又問:“八昌兒,寶奴,回個話啊,夫人什么時候能準(zhǔn)備好?” 一排女奴中,不知哪個是八昌兒和寶奴。再說都不像是冷靜的性格,若是讓她們哆哆嗦嗦的回話,非被聽出來破綻不可。 奉書靈機(jī)一動,捂著嘴,含含糊糊地說:“夫人說,正要梳洗打扮,還需要半個時辰?!?/br> 小女奴的聲音,應(yīng)該沒有多少人太在意。女奴的用辭和口吻,她倒是說得駕輕就熟。外面的人沒有起疑。這么一來,就贏得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她覺得杜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落了片刻,心中忽然涌起一陣異樣的感覺。沒想到吧,當(dāng)年那個只會哭鼻子惹禍的小孩,如今也有獨(dú)當(dāng)一面的時刻。 門外的幾個男仆漸漸走遠(yuǎn)了。要在半個時辰之內(nèi)取得少婦的合作,似乎只能動之以情。 趙孟清想了想,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溫言道:“夫人莫怕,我們是被官府追得緊,不得已擅闖貴府。你只要舉手之勞就能救我們,也算是給你和你的孩子積累功德……” 一邊說,一邊朝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瞟了一眼。那上面蓋著兩只豐潤白皙的手,十根手指頭上倒戴了五六個寶石戒指。左手腕上套了個晶瑩剔透的玉鐲子,右腕上卻是個狗尾巴草編的手環(huán),毛茸茸的,和她滿身綾羅珠翠渾然不搭。 趙孟清說到一半,忽然看到那手環(huán),微微一驚。 那少婦警覺地打量著他,用漢話道:“你們別想騙我。我都聽說啦,今天城里鬧刺客,正在關(guān)城門海捕,捕的是不是你們?”她漢話居然說得很流利,還帶著些南方口音,“這么大的罪名,我要是做你們的同謀,除非不要命了!你們快走,我不聲張便是……” 趙孟清卻如同充耳不聞,眼圈慢慢紅了,指著那手環(huán),問:“這是什么?這是誰給你的?”沒等那少婦回答,轉(zhuǎn)頭叫道:“蚊子!你來看!” 那少婦聽到“蚊子”兩個字,現(xiàn)出迷惑的表情。 而奉書也注意到了那手環(huán)。編織的樣式她再熟悉不過。是求平安的,小時候,有一兩年的時間,自己手腕上一直戴著這個。如今已經(jīng)隔了近十年,驟然見到,恍若隔世。 而現(xiàn)在她知道,這手環(huán)是蒙古一個部族特有的迷信。而這個部族的人已經(jīng)死的死,為奴的為奴。住在大都的蒙古貴族,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她顧不得別的,顫聲道:“夫人,你這手環(huán)是哪里來的?我、我以前認(rèn)識一個蒙古女孩子……她、她十一歲……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二十歲了,她很瘦,腳腕上有鐵鏈磨出的傷。她小時候是驅(qū)口,可是后來……” 趙孟清接話,“這女孩子,夫人認(rèn)識不認(rèn)識?她那時候叫小耗子?,F(xiàn)在不知道叫什么……” 那少婦怔怔看了他們好久,目光中時而是警惕,時而是不信,時而是溫柔,時而是傷感。 良久,她才終于開口:“塔古娜?,F(xiàn)在,我叫塔古娜?!?/br> 如果不是還記得自己此時正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中,奉書簡直要尖叫起來,半是狂喜,半是難以置信。然后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面前的蒙古少婦,珠光寶氣中掩映著的豐潤面孔,和記憶中那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全然判若兩人。然而拋卻華貴的衣飾,她眼睛里仍然帶著桀驁不馴,那副神情越看越親切熟悉。她早該注意到的。 奉書記得清清楚楚,當(dāng)年小耗子一次次的從主人家逃跑、流浪,終于在廣東找到了她母親,跟著新家庭一路到了北方。在惠州分別的時候,自己和小耗子擁抱、互相蹭著臉頰,互相對著哭,互相問:“我還會不會再見到你?” 而現(xiàn)在,就在這么毫無準(zhǔn)備的時刻,重逢了。 塔古娜看看她,含淚笑道:“蚊子。”又看看趙孟清,“壁虎?!鳖D了頓,又問:“那個新的伙伴……蝸牛呢?” 奉書又哭又笑的解釋:“他……他很好……我去年剛見過……你這些年好不好?” 揉掉眼淚,余光忽然看見杜滸立在旁邊,還有呆若木雞的幾個女奴。她們聽不太懂漢話,一個個又是恐懼,又是驚疑。杜滸顯然也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幕多有不解,但一句話也沒問,只是持著一柄小刀,頂住其中一個的后背,毫不放松地看住了另外幾個。 奉書立刻想起了目前的處境,握著塔古娜的手,低聲道:“耗子姐,我們……我們……請你……” 塔古娜卻把手抽了出來,目光中重新染上了警惕。 “想要行刺大汗的漢人,現(xiàn)在來求蒙古人的庇護(hù)了?” 奉書心一涼。她差點(diǎn)忘了和塔古娜的蒙漢之分。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和自己是不折不扣的敵人啊。 趙孟清神色急切,朝塔古娜深深一揖,說:“人命關(guān)天。夫人若是還念著以前的那一點(diǎn)情誼,就……” 塔古娜立刻打斷他,冷冷道:“別叫我夫人?!?/br>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聲催促:“夫人還請快點(diǎn)吧,漢人太醫(yī)已經(jīng)候在門口了。要不,先請進(jìn)去?” 奉書左右為難,看了看杜滸,他額角也滲出幾顆冷汗,眼神不時往外面瞟。她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迫不得已,恐怕必須逃走了。可是,就算逃回萬安寺,也十有八九會暴露…… 塔古娜看了看杜滸,又將奉書和趙孟清打量了一眼,眼神一閃,現(xiàn)出懼意,用蒙古話低聲吩咐道:“這些漢人說要?dú)⑽?。八昌兒,寶奴,快帶他們?nèi)ノ业呐P房。其他人,要是有半點(diǎn)兒嘴碎,他們說,會一個個拔了你們舌頭?!?/br> 作者有話要說: 耗子小娜娜:配角光環(huán)get√ 我上一次出場是30章,然而我知道大家不會忘了我的對吧(づ ̄ 3 ̄)づ 先走一步我要去做個產(chǎn)檢 第209章 0142 塔古娜的臥房里鋪滿了掛毯和羊毛氈子,點(diǎn)了淡淡的熏香,幾案上擺滿了瓜果,床邊一個軟墊,一個凳子。奉書一頭倒在那個本屬于她丈夫的大坐墊上。傷口疼,夾雜著一陣陣的頭疼,心里卻喜悅得開出花兒來,和趙孟清相互看看,嘻嘻嘻的傻笑。一時間覺得宛若身處夢境,方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杜滸在房里轉(zhuǎn)了一圈,略略查看一番,見都是尋常的閨閣之物,也慢慢放下心來,拉過那個凳子坐了,自行調(diào)整呼吸。 趙孟清疲累之極,身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