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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等人什么時候下船進京,那就不是他們所關(guān)心的話題了,反正太子所居的春和殿已經(jīng)是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的,隨時都可以入住,除非是太子妃這樣的正妻,別的女眷即使再受寵,也和國朝大臣,沒有絲毫的關(guān)系。 太子就這樣入住了春和殿,開始了自己深居簡出的養(yǎng)病日子,因為自己的病情,太子的心情似乎也并不太好,才進春和殿,便是接連發(fā)作了幾個內(nèi)侍,并且也回絕了太醫(yī)院派來的留守太醫(yī),只說自己隨身帶的醫(yī)官已經(jīng)夠使了,不必多一個人來看他的丑樣。 如此種種暴躁不得體的表現(xiàn),也讓眾人多少想到了他的祖父——文皇帝十分寵愛太子,曾經(jīng)多次說過他最像自己,難道連脾氣都要學個十足十了? 先不說這隱約的擔憂了,反正祭祀也不急于一時,眾人也都放任太子在后宮養(yǎng)病,除了每日派人問安以外,并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太子剛到南京的頭十天,也就這么波瀾不驚的度了過去。 可從五月下旬開始,南京城的氣氛就沒有這么祥和了。有些無根無據(jù)的流言,開始在城內(nèi)流傳—— 據(jù)說,北京城里的皇爺,已經(jīng)龍馭賓天,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國朝是已經(jīng)失去了第二位天子…… 雖說這完全只是謠言而已,但卻也在南京官場,激起了一陣不安的sao動,不論是要查證也好,想報信也罷,許多人的眼光,也全都轉(zhuǎn)向了春和殿里養(yǎng)病的那一位二號人物。 徐循的考驗,也終于正式步入了戲rou階段。 ☆、逼宮 遷都已有幾年,文皇帝的后宮該去的都去了,皇帝的女人更不會有人在這里住著。徐循倒也就免去了四處請安的苦差事,安安靜靜地帶著從人們在春和殿里幽居不出,對外只說是安奉太子養(yǎng)病。南京禮部尚書幾次著人過來通報,她都使人推了,只說太子發(fā)風疹,心緒不大好,不是已睡下了,就是沒穿大衣服,不好見大臣們。 須知道,這大臣乃是國之股肱,并不是皇帝家養(yǎng)的奴才,如果雙方?jīng)]有很深的交情的話,也不是隨便就能見的。尤其是禮部尚書這樣的重臣,沒穿著符合禮制的正裝見他都算是太子不夠尊重,所以這就有個很有趣的借口了:我不見你不是我不看重你,就是因為我很看重你,所以我才不能隨便地這樣見你。 禮部尚書信不信徐循是不知道,但他反正也只能按這套規(guī)矩行事,好在太子不見,要見太子身邊的中官卻沒這么大的規(guī)矩,馬十身為太子近侍,正好代表太子和禮部衙門磋商這合適的祭祀日子。 也不是尚書太過心急,這祭天畢竟是件大事,沒有足夠的理由拖延,北京那邊追問起來他也不好交代,現(xiàn)在他自己態(tài)度做出來了,對馬十那邊的口吻就很松動:反正是祭祀你自己的祖宗,下半個月也沒什么好天了,你大爺什么時候想祭祀了說一聲我們再來找日子。 他這個態(tài)度,徐循自然是巴不得的,拖到下半個月的時候,北京那邊無論如何該有個結(jié)果了。現(xiàn)在外頭衙門是越少給她找事越好。 一開始這幾天,她成天帶著嬤嬤、使女們在春和殿正殿里,做出一副伺候太子的樣子,外面也沒什么人過來詢問?!贿^,話雖如此,氣氛卻并不輕松,也沒有誰敢于娛樂什么。要知道,皇帝在北京,可是圣躬不安啊…… 就這么平靜了十幾天以后,忽然間,司禮監(jiān)也好,禮部衙門也罷,甚至是太醫(yī)署都開始使人問太子病情的時候,徐循心里多少也是有數(shù)了:北京那邊,應該是出消息了…… “確實是傳出流言,說是皇上已經(jīng)駕崩了?!瘪R十在徐循跟前回報,“現(xiàn)在南京的衙署里,流傳的都是這樣的消息。小的和錦衣衛(wèi)平時來往不多,不好差遣人過去詢問,可惜,東廠在南京又沒有衙門?!?/br> 這兩個都是居中傳遞消息的特務機構(gòu),自己的消息肯定也是很靈通的。不過別說馬十了,就連太子,平時都很注意回避和這兩個衙門的來往,就是在文皇帝年間都是如此。徐循對此也是很理解的——太子和她說過一嘴巴,“那都是阿翁的狗呢!” 皇帝自己的緹騎,豈容得別人隨意籠絡?太子的地位穩(wěn)若泰山,壓根不必要做這種犯忌諱的事,所以,說起來太zigong的確和這兩個衙門沒什么聯(lián)系。徐循甚至私底下懷疑,太子往北去的消息,到底瞞得過傳聞中連你家今天買了幾斤菜都知道的錦衣衛(wèi)不…… “不要和錦衣衛(wèi)隨意兜搭?!毙煅尖饬艘粫?,還是下了決定,“今天來人口中說辭都是怎樣的?” 太子身邊一個素來沉默寡言的伴當韓二上前一步,給徐循行了一禮,“還沒有堅持要見殿下,但言談間也已經(jīng)開始打探殿下的病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他正是當時出頭糊弄百官的“聲替”,雖然長得和太子一點也不像,但卻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太子的聲線和談吐。這幾日在外行走,竟是也沒一個人對他有什么疑心。 徐循就算是再能耐,也就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婦,她經(jīng)歷過的事情不少,可要說給什么事做主那也還是第一次,這會兒也是心里直打鼓,有點沒主意。幾個中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有誰敢于出頭說話:現(xiàn)在北京那邊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正好借機下臺,說明太子已經(jīng)北返了呢,還是繼續(xù)硬撐下去,的確也是很難下這個決定。 徐循倒也沒想把這個決策權(quán)推給別人,宦官那畢竟還是奴才么,太子走的時候是把主導權(quán)交給她的,連自己的印璽都放到了徐循手上,這個決定肯定得她來下,后果如何她也只能背著了。她咬了咬牙,到底還是決斷道,“再瞞!北京那邊一日沒有準信,咱們這邊就一日瞞著!” 這是要把壓力自己扛起來了,幾個中官都有幾分動容,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馬十小心翼翼地說,“娘娘,只怕人心不堪,會有些不好的揣測……” “這我也知道?!毙煅瓏@了口氣,“但若這兇訊只是謠傳的話,你們想過沒有,此時揭露出太子北返的事,會給南京帶來多少不必要的動蕩?” 太子匆匆北返,在這種謠言背景下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回去繼位了。南京城說不得真會有衙門準備喪儀喪服,若皇帝沒死,那就真是史上最大烏龍了,再說,不管多情有可原,徐循也不覺得皇帝會樂見底下的臣子去擁戴儲君。 這個壓力,是必須背起來的!哪怕他們的防護,會被潑上‘阻斷內(nèi)外、居心叵測’的臟水,甚至也許有人會誣陷他們在半路干掉太子,現(xiàn)在只是在裝神弄鬼拖延時間……為了太子的地位,這些委屈,徐循都準備全盤認下來。 就是再倒霉,也沒什么好埋怨的,誰讓是她跟著太子出京,不是別人? 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也許中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