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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徐循才出月子的身子未必受得住晚風——雖說天氣也是漸漸地暖和了起來,但剛剛生產(chǎn)不到一個月,還是有些講究的。就是再詫異,徐循也不能現(xiàn)在就沖到坤寧宮去。 她翻著禮單,瞅了藕荷幾眼——也是跟在皇后身邊起碼十年的老人了,以前大家住在一個院子里的時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雖然身份有差別,但那時候徐循說起來身份也就比藕荷高了一點點,大家有說有笑的,并不大忌諱這個?!斑@禮也太重了吧,藕荷,你不給句話,我今晚可是睡不著覺了?!?/br> 坤寧宮里的大宮女,雖然不至于滿面傲氣,但身為后宮里天字第一、第二號的單位,說話做事一般也都是很有底氣的。藕荷臉上往往也都帶了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說話、做事透著那么的穩(wěn)重周到……可現(xiàn)在,雖然儀態(tài)還是那么的完美,可藕荷面上的神態(tài)卻是變了,她的眼睛沒有以往那樣有神了,唇邊的笑意,也帶了一絲勉強?!斑@都是歷年來陸陸續(xù)續(xù)給將來的小哥兒、姐兒預備的東西,現(xiàn)在阿黃也大了,用不上這些個。娘娘覺著都是好東西,白收著也可惜,倒不如給點點和弟弟meimei們使……” 說是玩器、小東西,可禮單上頭一樣就是‘金玉生肖玩器一套十二件’,這個金玉生肖,徐循在皇后那里看見過的,即使在坤寧宮,都是有數(shù)的好東西了。一套十二生肖,不大不小惟妙惟肖的,雖說用的都是上好剔透的寶石,可給人的感覺,那是工比料還值錢。這東西雖然就是個玩器,但將來也可以給阿黃帶到公主府去賞玩的。往后那一連串的長命鎖呀、臂釧呀、荷包墜子呀,雖然也都是孩子用的物事,說起來也過了阿黃的年紀,但將來阿黃的孩子也可以用啊,皇后卻是一發(fā)都給了點點。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名貴布料,有些完全是成人使用的了——誰家的孩子也不會穿著石榴紋的衣服到處亂晃,還有什么百子千孫紋的緙絲……這已經(jīng)超出了徐循本人的品級,與其說皇后是給點點送禮,倒不如說她是把自己的庫房給清了一遭,估計是把所有和子孫有關(guān)的東西那全都送給徐循了,搭上的還有一些明顯逾越徐循本人品級的首飾什么的。 這個禮,徐循收著燙手啊,可要不收,那也等于是打皇后的臉。藕荷的這番話沒法說服她,但卻又不好怎么逼問了——人家是來送禮的,不是來要債的,你心里沒鬼的話,居之不疑也就是了。問七問八的,反而是透了小家子氣。 雖說是這個道理,可徐循翻著禮單,越翻倒是越有點難過,幾次欲言又止,卻又說不出什么。藕荷見了,倒也陪著徐循嘆了口氣,方道,“還求莊妃娘娘一件事——您過幾日過去坤寧宮朝見的時候,也就別和娘娘提這送禮的事了?,F(xiàn)在,我們都不在娘娘跟前說和孩子有關(guān)的話兒?!?/br> 真虐……徐循還有什么話好說的?只好答應了下來,見天色已晚,便打發(fā)了藕荷同另一個宮女兩個上等賞封兒,讓她們回去交差了。 徐循這里接待皇后信使的時候,錢嬤嬤等人當然不好出面插話,現(xiàn)在外人走了,幾個嬤嬤便從徐循手里接過禮單,自己去一樣樣核對了然后登記入庫。徐循這里逗了逗點點,自然也收拾準備就寢,等她洗漱完了,錢嬤嬤進來給她回話?!皫旆慷伎旖o箱子塞滿了——” 她瞟了徐循幾眼,沒有往下說,仿佛是等著徐循的下文。徐循點了點頭,卻沒接話,錢嬤嬤倒是有點忍不住了。“娘娘,事出反常必為妖,坤寧宮那面的心思……” “說不定就真是覺得看了傷心,索性一發(fā)給我呢?!毙煅?,“宮里和皇后最好的,也就是我們永安宮了,再說點點又小,堪堪合用。不送這里,難道還預備送長寧宮?” 這……當然也不是說不通,但宮里的事,有時候哪有這么簡單?趙嬤嬤的眉宇有些晦暗,“可別是想借著這事,令您和長寧宮生分……” “沒必要把人心想得這么復雜?!毙煅瓝u了搖頭,“別人還沒怎么樣呢,我們這邊,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不必胡思亂想的,反而亂了陣腳?!?/br> 她很少把話說到這份上,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倒是不敢再開口了——卻到底是都還有些憂心。 錢嬤嬤還沉得住氣,趙嬤嬤卻是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早上,按說服侍完早飯,趙嬤嬤和錢嬤嬤就能下值了??哨w嬤嬤就愣是留了一步,乘著徐循出門去坤寧宮拜會的當口,找到了柳知恩。 “柳爺?!贝蠹叶己芰晳T于這樣的招呼了,但柳知恩還會稍稍一低頭,像是在表示自己的謙遜,“昨兒坤寧宮的禮單,您瞅見了沒有?” 柳知恩也是才進來不久,昨兒送禮時候他都已經(jīng)出去了,不過,即使是這樣,向他報信的人也還是少不了的?!熬吐犃艘欢?,來龍去脈還不清楚呢?!?/br> 趙嬤嬤自然就和柳知恩一通竊竊私語。 “這……”柳知恩也有點拿不準了,尋思了一會,“娘娘是個什么意思?” “娘娘意思是以不變應萬變,送來了就收。”趙嬤嬤道,“還說,不必把人心想得太復雜?!?/br> “這話也不能說錯,”柳知恩皺了皺眉。 “錯是不錯,但咱們做下人的,還不得為娘娘分憂???眼下宮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娘娘和貴妃了,貴妃又剛封宮養(yǎng)病……”趙嬤嬤嘀嘀咕咕的,“眼下若不小心,一步踏錯,日后怕是自摔耳光都悔不過來了?!?/br> 皇后和貴妃的恩怨,現(xiàn)在后宮里還有誰不知道。孫貴妃封宮若是有孕,若是又不巧生了個男孩,皇后下半輩子肯定得看人眼色過活,對她來說,真要很功利地講,那現(xiàn)在是寧可把孫貴妃肚子里的孩子搞掉,哪怕再生不出,要從近支宗室里收養(yǎng),日后來做養(yǎng)母呢,這也比孫貴妃得子要強得多。 而比起現(xiàn)在聲勢大弱的坤寧宮,更適合出手的那毫無疑問的當然就是正得圣眷的永安宮了。明擺著的事,長寧宮封宮了,若是有孕,那邊的嬪妾陸續(xù)都要轉(zhuǎn)出來的,到時候,皇帝是往長寧宮跑的次數(shù)多,還是去永安宮的次數(shù)多?這是毫無疑問的事,雖然說生了個女兒,但永安宮的行情還是看漲…… 趙嬤嬤大概也就只能考慮到這兒了,更深層的利益糾葛她是看不出來。柳知恩瞅了她幾眼,倒是胸有成竹,微微笑道,“娘娘心中自有分寸,咱們冷眼看著,若是娘娘有什么想不到的,再提一句便是了。沒有個娘娘不說話,咱們干著急的道理?!?/br> 兩人正說著,外頭忽然來人道,“娘娘從坤寧宮直接去清寧宮請安了,怕是不回來用午飯。” 不回來用午膳,按理當然是要招呼一聲,趙嬤嬤聽了還納悶呢,柳知恩卻是笑而不語——顯然,此事已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