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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錯,必然都算我頭上,覺得我是有了皇長子,便容不得別人了。生了兒女那還是算她的,永安宮現(xiàn)在不行了,拍拍屁股就往長寧宮走,指望我和菩薩一樣供著她呢……你說這小吳美人做事,怎么就好像把世上人都當傻子看了呢,好像就她一個人聰明似的。這股子下作勁兒,真讓人看不上?!?/br> 這一大通抱怨,和炒豆子似的,連皇帝都是愣了愣神,才明白了孫貴妃那彎彎繞繞的邏輯。他便忍不住笑道,“早知道,就不整這些了,安安穩(wěn)穩(wěn)讓羅氏生下來,就寫她名下,住你身邊養(yǎng)也是一樣。如今,倒是鬧得滿城風雨,壞了名聲……” 話由未已,孫貴妃面色一變,眼圈兒、臉蛋兒,登時就都紅了。 皇帝看在眼里,已知失言,還未說話呢。孫貴妃便站起身子,在屋內(nèi)來回走了幾步,額前一根筋眼看就鼓了出來,突突地只是亂跳。這股怒火,連皇帝都難能一見,他忙要說話,可卻又不知說什么好,仿佛被魘住了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孫貴妃眼角的淚水,慢慢地匯成了溪流。 她張了幾次口,方才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卻是啞了嗓子、變了調(diào),“好,她倒是把我坑得好慘,現(xiàn)在連你都這樣說,我竟真成壞人了……我也不說什么了,只問你一句,當時我和你說這事兒的時候,你若覺得不好,如何當時不提?如何又去臨幸了羅氏?” 這話并不假,皇帝當時也是吐口答應過的,被孫貴妃這么當面問到臉上,他也有點下不來臺。沉下臉來還未說話,孫貴妃便道,“宮里誰說我不是,我都不放在心里,她們覺得我是瞄準了胡jiejie的位置,覺得我要殺了羅氏……這都罷了,我和她們本來也處不大來。如今連你也這樣想,那我活著還有什么趣兒?” 她就要去尋白綾,“今日我就吊死在這里算了!” 剛才那句話,要說沒存了試探的心思,那是假的。只是皇帝也沒想到孫貴妃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一句話說錯就到了要上吊的地步,當下連忙攔腰上去抱住,“你有病??!一句話而已,這就要死?” 第一句呵斥出去,越發(fā)是火上澆油,孫貴妃在他懷里只是掙扎,口口聲聲“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皇帝和周嬤嬤等人一擁而上,好容易才約束住了她的行動,她見掙不開,方才喘著氣,沖皇帝怒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對我動了疑心么!人人都覺得我不好,你也便這么覺得了。把永安宮那什么柳太監(jiān)放出來照顧吳雨兒,又不進后宮,又是常去清寧宮請安……你無非就是覺得我是個壞的,又要圖謀你的兒子了……” 說著,一頭也是氣,一頭也是委屈,臉一偏,埋在周嬤嬤懷里便大哭了起來?!皨邒?!我的命好苦!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哇……我是比竇娥都冤……”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連氣都喘不上,釵橫鬢亂衣衫不整,平日里的雍容大度,此時哪還剩下分毫,埋在周嬤嬤懷里的臉,還露了點側(cè)面,早已經(jīng)是全哭得通紅,大顆大顆的淚水流過,沖開脂粉,留下了淡淡的淚痕。 周嬤嬤唬得渾身亂顫,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恐懼地直視皇帝——卻是連素日的禮儀都忘了。孫貴妃哭得嗓音都變了調(diào),“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嬤嬤,連他都不要我、都不信我了,嬤嬤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這還是貴妃在哭泣嗎?這簡直是個小孩子在打滾撒潑!皇帝都是驚得目瞪口呆,站在當?shù)剡B話都說不出來了。 忽然間,他想到了徐循沖他發(fā)脾氣時候的樣子——她也是憤怒到了十分,眼神劍一樣鋒利,說出口的話語,周身的氣勢,更比冬風都要凜冽。然而,她始終沒有失去的,卻是她的尊嚴和儀態(tài)。她的情感雖然強烈,但那強烈的情感里,并沒有一種至關(guān)重要的組成部分。 直到現(xiàn)在,皇帝才明白那是什么。 傷心。 徐循沒有傷心,起碼在當時,徐循還能把傷心隱藏得很好,隱藏得他看不出一點端倪。也是因此,他才會如此憤怒,如此受傷,他沒有從徐循的行動里感到她對他的愛。 現(xiàn)在回頭想來,即使是對他發(fā)火,那時的徐循也是美的。她仿佛正在熊熊燃燒,從內(nèi)到外,那種風華幾乎令人無法逼視。 而如今的孫玉女呢?她和美絲毫也扯不上關(guān)系,她已經(jīng)哭得連站都站不住了,她哭得什么都不顧了,就像是剛出生的孩子……她已經(jīng)沒有尊嚴、沒有儀態(tài),什么也沒有了。甚至于說求生的意志,也許在當下都已經(jīng)失去。一個人偽造得出語氣,偽造不出情感,她的皮囊已經(jīng)被無盡的傷心和委屈充塞,留不j□j面二字。這是一個幾乎已經(jīng)被擊敗的人,站在她跟前,很輕松地就能看出來,她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 皇帝忽然意識到,他身邊的確沒有一個傻瓜。胡善祥不是,徐循不是,孫玉女又怎么會是? 他對徐循的漫不經(jīng)心,徐循看出來了,只是忍著沒說。而這段日子以來,他的動搖和淡淡的懷疑,孫玉女又如何看不出來? 自己剛才的試探,已經(jīng)令玉女明白,他和她不再那樣堅定地站在一起了,他心里對她產(chǎn)生了懷疑……也許,這情緒是從他打發(fā)徐循身邊那什么嬤嬤去長寧宮時,便已經(jīng)積攢到了現(xiàn)在。而自己讓柳知恩重管永安宮的舉動,更是令她早已瀕臨崩潰。 當然,她身邊的人是不會看出來的,玉女一直都是個很倔強的人。但他…… 他雖然發(fā)覺了端倪,卻沒有注意,還愚蠢地說了一句自以為聰明的試探……從前,他從來沒有對玉女玩弄過心眼子。 一樣是以為兩人情分已絕,徐循讓他殺了她,玉女自己要尋死,看著相似,實則沒一點相同?;实酆鋈幻靼琢诉^來:徐循心里最看重的并不是他,那天她的表態(tài)……不,從兩人吵架以來,她所有的表現(xiàn),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言語,是在強烈地訴說著一句話——沒有他,她一樣可以仰起頭活得很好。 而玉女呢?玉女沒了他,情愿不活,沒了他她就活不下去。 這兩個女人里,毫無疑問,孫玉女更加愛他 ☆、第157章 玫瑰 晃晃悠悠的,正月過了,二月來了。從皇長子落地時那天便開始籌辦的冊立大典,也終于是把流程給走到了需要皇長子本人參與的那一步。 冊立皇子那是大事,規(guī)格和封后差不多,整個儀式早在去年臘月里就熱鬧地cao辦了起來。可以說是從北京到南京都有調(diào)動——畢竟,太祖皇帝的陵墓可是在南京呢。到了二月初六前后這幾天,宮里不分前朝后宮,都是人進人出,皇城里的二十四衙門呀,甚至說內(nèi)閣呀,皇城外的六部衙門呀,宮里的所有宮妃呀,都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唯獨比較清閑的,就是太后和皇帝,他們作為皇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