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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然搖了搖頭,反而道,“本來就是如此,人過了三十,就該善自保養(yǎng)。大哥你以后也要謹慎身子,孩子還小,老人越老了,一大家子可少不得你看顧……” 這說得,都有點托孤的意思了,皇帝啼笑皆非,摸了摸她的臉頰,嗔道,“就是一個小風寒而已,你都在胡說些什么。好好養(yǎng)著,不幾日就和從前一樣了。按你這么說,這宮里如何離得開你?兒子呢?我呢?” 皇帝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和她說這些‘甜言蜜語’了,說起來,這話還不算是甜言蜜語,因為并沒想令她開心,只是無意間表示了他還是離不開她??删褪侨绱耍屎笮闹羞€是一甜:自從宮里有了新人,自己又多少不便承寵,皇帝在她宮里留宿的時間越來越少,有些話就是這樣,光天化日下根本都說不出口,非得是在夜深人靜時,錦繡被褥之中,喁喁低語才能發(fā)自內心地生產出來的。而久已不說,話題轉向了兒子、瑣事,雖然交往還很多,但漸漸的,從前的濃情蜜意,很自然地也就轉化成了雞毛蒜皮的親情。這番話久未聽聞,再次祭出時,威力便自不同。 她令自己不去想這種話越來越稀少的另一種可能緣由,依舊沉浸在這甜蜜的情緒里,仰起頭對皇帝輕輕地一笑,低聲道,“我和你不一樣……你離了我也沒什么,我離了你,卻活不成?!?/br> 這話她實在說得真心實意,皇帝望見她的表情,也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唇角的線條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下來,“說什么傻話呢,好好休息,以后別這么cao勞自己了。有些事,要適當留給底下人做?!?/br> 這算是一個話口子,雖然今天戰(zhàn)力挺弱,但皇后還是毫不費力地解析出了皇帝的暗示:太后對她幾番為難,皇帝不是不知道,只是從前并未表態(tài)。如今有了這句話,下回她或者推卸給別人去做,或者回了太后都可以,皇帝自然會在后頭為她撐腰。在這一次婆媳的暗涌沖突里,他也不能再裝聾作啞地逃避下去了,到底還是選擇了一方來支持。 她心底卻毫無欣喜:太后不斷為難,又令靜慈仙師坐在她上首,這些明里暗里的委屈,她只能生受,還要受得若無其事。在收養(yǎng)栓兒之前,皇后根本沒想到如今的局面會是這樣糟糕。她對現(xiàn)在的局勢感到了一種失控,甚至對于未來的走向也是毫無把握。若是再挑起戰(zhàn)火,引發(fā)了母子間的沖突,誰知道太后的下一招會怎么出? “其實事情也還好,”她為太后出脫了一句,“不算太多……娘那邊雖然時常有些事兒,但她是老人家,又多年管宮,也在情理之中……” 見皇帝微微有幾分詫異,她便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為了立我為后,娘心里只怕是極不好受的。只看她處處禮遇靜慈仙師,便可知道她還沒過了這道坎。既如此,我們做小輩的自當小心服侍。就算是有理又如何?理能大過孝道嗎?更何況,我這幾日病著,難得清靜,心里回想起這幾年的事,也覺得當時實在是太患得患失,有點著急了……也愧疚得很?!?/br> 她沒有說謊,人在病中,最容易有所感觸,皇后成天瞇著眼假寐,到晚上反而睡不好,便將前塵處處回想,也算是總結一番,為后事師。此時回看,通往后位的道路里,有幾處曲折,完全是當時心態(tài)不對,方才走出來的。太急、太在乎,難免行差踏錯,有時候緩開一步,說不定還能走得更遠一些,退后一步,說不定皇帝還給她更多些。 至少,今天她選擇的道路就不算有錯,皇帝望著她的眼神很明顯地多帶了幾分暖意,“也難為你了,今年侍奉娘,是真辛苦?!?/br> 也許是因為她提到了靜慈仙師,皇帝的眼睛斂了斂,又拍了拍她,“也是真委屈?!?/br> “沒什么好委屈的?!被屎筇嵝炎约耗媚笞》执?,過猶不及,皇帝不是傻瓜,自己做得太過火就不好了?!斑€不都是看在娘的面子,再說,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和她計較的了。” 皇帝出了一口氣,“不談這些不高興的事了——娘那里,你真的不要我去為你說說?” 既然已經(jīng)立心要不怕苦不怕累地服侍太后幾年,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皇后就沒想過讓人說情,再說皇帝去說情,效果只能是適得其反,她急道,“別啊,娘知道了,萬一又不高興,還不知道要怎么整治我才好呢!” 她一時著急,真情流露,倒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和你開玩笑的呢,你當我看不透這一層?” 誰知道你看得透看不透……皇后在心底偷偷地嘀咕了一句:反正,以前的皇帝肯定是看不透的。他什么時候忽然間這么懂內宅事了?這又是一個她沒能掌握的細節(jié)。 人生路走到此處,不可能再和少年時一樣略無參商了,這里頭的道理,皇后也很明白,如果只是隨著時間推移,皇帝貪戀新鮮,兩人略略疏遠,這她不是不能接受,只是…… 唉,她暗暗地嘆了口氣,在心底念了一聲‘三十六陂春水’,便轉開了話題,“是了,大哥,我早上聽她們說,權昭容沒了?” 權昭容大概是從壯兒生日前開始病的,一開始是食不下咽,然后是吃什么吐什么,又鬧著什么便血,說是中毒吧,也沒有什么毒藥是這個癥候,幾個醫(yī)生都很莫名,后來才從喉嚨里摸到了腫塊,不過從那時起人就不大行了,支持了兩個多月就告彌留?;屎笊〉哪菐滋鞗]的,因她位分不高,也沒什么動靜,無非就是好生收葬,埋到金山那邊去就是了。 “嗯,”權昭容入宮以后就再沒見過皇帝了,皇帝對她的印象也很淺,并無多少悲傷之情,點了點頭道,“是這樣,正好有人要去朝鮮送國書,我就讓他順帶著交代一聲,這兩個都是病沒了的,挺可惜,該讓家里人知道?!?/br> “正是想和你商量呢,”和胡皇后在時不一樣,現(xiàn)在的孫皇后對管理宮務還是很有熱情的,畢竟,這也是當家主母責無旁貸的權利與義務。“她宮里別人都好說,若是朝鮮來人,想回去的放歸就是了,若是咱們宮里自己人,就派往別處服侍??晌医裨缏犝f了,躺著就琢磨呢,還有一個韓女史該怎么辦?也送回去嗎?” 皇帝恐怕也是被提醒了才想到韓女史這號人物,他尋思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不了,讓她到六局一司去做事吧,或者你給她找個差事也行。” “嗯?!被屎笠残α?,“這個韓女史,也的確是個奇人,想做大哥妃嬪的女子,天下數(shù)不勝數(shù),可不想做妃嬪的,我看真是獨獨就她一個?!?/br> “唬我?。俊被实壅f,“每次傳謠要選秀,民間就興起成親風,你當我不知道呢?” “那是選宮女嘛?!被屎筻恋?,“選妃嬪如何能一樣呢?誰不是巴巴地盼著中選?我看那韓女史的形貌,也就因為她哥哥是個權臣,才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