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找楚服說話。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楚服已經(jīng)瘦了不少，花季年華的少女，兩頰都凹陷了下去，越發(fā)顯得眼睛大而透亮，甚至都露了幾分癲狂。

    一見到陳嬌，她就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死命給陳嬌磕頭。

    “楚服壞了事，娘娘請責罰楚服?！彼Z無倫次地輕聲道。“楚服壞了事，娘娘，楚服……楚服沒話語給自己分辨了?！?/br>
    當時給衛(wèi)子夫喂藥的事，陳嬌是交給楚服一手cao辦的，雖然身邊也不是沒有別的心腹宮人，但楚服畢竟是經(jīng)手者，有了事，當然要算到她頭上，就是要找替死鬼，也都要看陳嬌本人肯不肯信。

    陳嬌挺直脊背，盤坐在軟榻上，垂眸望著楚服，神色陰晴不定。

    “我最近也派人查了查，”她輕聲說，“還以為你的父母，或者和衛(wèi)家走得挺近?！?/br>
    楚服面上浮現(xiàn)出的訝異之色，比陳嬌更甚，陳嬌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又續(xù)道，“不過似乎平時也沒有來往，衛(wèi)家畢竟是出了個夫人了，雖然還沒脫出奴藉，但這也是遲早的事。你呢，怎么說也還是個宮人——”

    她的聲調抬高了一點，“是不是不大服氣呢？你在我身邊也服侍了幾年了，卻還比不過一個初來乍到的衛(wèi)女……”

    楚服嚇得連連磕頭，“奴女自知資質，能在娘娘身邊服侍，已經(jīng)是莫大的榮耀了——”

    話雖如此，但她也似乎漸漸地放下了心來。

    真的不想再用她了，陳嬌一句話，她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恐怕就要被隨手碾死。會敲打，就說明始終還是有機會。

    果然，陳嬌見楚服徹底服了軟，也就不再廢話了。

    “阿壽今年也有兩三歲了。”她輕聲說，“長壽殿里的宮人，也有幾十個進了椒房殿服侍，其中有一個你的本家，是祖母身邊多年得用的老宮人了。我預備讓她把你替下來去照顧阿壽，說起來，當年連舅舅她都一手帶過，照顧阿壽，肯定是不會出什么紕漏的?！?/br>
    楚服便弓起脊背，恭敬而忐忑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被上座那個年輕而白皙的皇后宣判出來。

    “你呢?！标悑奢p聲說。“就去昭陽殿里服侍衛(wèi)夫人吧。”

    她垂下頭來啊，漫不經(jīng)心地道，“這種藥雖然不是十成十能夠完全起效，但也沒有這么巧，才吃了一兩年就失效的。可見這孩子，的確是她的緣分，私底下你就別動什么手腳了，要能生下個男孩和阿壽做伴，倒也是樁美事?！?/br>
    楚服不禁欲言又止，陳嬌看在眼里，她笑微微地道，“你說?！?/br>
    “雖然衛(wèi)女不過是螢火之光。”楚服便膝行了幾步，卑微而懇切地抬起頭來，望住了陳嬌，急切地道?！暗锬飵状稳?，都對她另眼相看，想必雖然我們下人看不出來，但她也的確有她的過人之處。娘娘，衛(wèi)女和賈姬，可并不大一樣啊?！?/br>
    這是真的把自己放到了陳嬌的位置上，來設身處地地為陳嬌考慮了。否則按楚服身份，有個差事，她巴不得搶著去做，哪里還會在意這許多細枝末節(jié)。這本來也就不是她考慮的事。

    到現(xiàn)在，在身懷這么巨大的嫌疑之后，楚服到底是再不敢自作主張了，不管她曾有多么高傲的心氣，多么淵博的學識，現(xiàn)在她也終于明白：大長公主也好，劉徹也罷，都和她沒有一點關系。真正主宰她生死的人，也就是陳嬌了。

    “你說得對。”陳嬌沖她擺了擺手，“這里就兩個人，你跪著給誰看呢？起來吧?！?/br>
    楚服卻不肯動，堅持“我就是跪娘娘，跪得心服口服，跪上半年都不累”。

    陳嬌也就只好讓她跪著了，她輕聲說。“衛(wèi)女和賈姬的確不一樣，所以，你也無須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倒是可以問問衛(wèi)女，這個孩子，她是想留下來，還是更愿意聽憑我的吩咐?！?/br>
    楚服頓時一怔，她又再大膽地抬起頭來，迎視著陳嬌。

    “娘娘這是要試探試探衛(wèi)女的忠心?！彼p聲說。

    “就看她怎么說了?！标悑刹恢每煞?，她深深地望了楚服一眼，“記住，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來問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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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徹對楚服的調動，并沒有多大意見。年輕的帝王也根本無暇照管后宮，他已經(jīng)連著四五天都在清涼殿里住，就是陳嬌要見他，也只好到前朝去找天子。

    從登基那一年的雄心勃勃，到如今依然年輕，依然勵精圖治，卻已經(jīng)學懂了忍耐，學懂了布局，他所欠缺的無非是一個機會。如今太皇太后安然離世，劉徹終于將老人家好生送走，漂亮地終結了前朝最后一點余韻。他親政的日子眼看就要開始，年輕的帝王又哪有時間去關心后宮中的事？

    衛(wèi)家一家人都在陳嬌手中，平陽長公主又已經(jīng)被陳嬌收拾得沒了脾氣，雖然新近有孕，當紅得寵，但考慮到后宮中有過身孕的寵姬結果都不大好，衛(wèi)夫人又還是安安靜靜的脾氣，陳嬌也派人把昭陽殿守護得風雨不透。這一個多月以來，衛(wèi)女居然完全沒了聲音，甚至都很少在人前現(xiàn)身。

    陳嬌也不著急，她甚至還請示太后?！暗冗^了三個月孝期，是否應該選拔出新一批貌美宮人，放到清涼殿里，免得阿徹身邊全是些面目平庸的宮人，說出去都沒有面子?！?/br>
    從前太皇太后在的時候，怎么就不見留心到這一點了？還不就是因為老太婆偏疼外孫女，宮中人也慣看上位者的臉色行事？

    倒是見風轉舵，轉得很快。就是王太后不免又有些膩味了：陳嬌還真是處處都走在了頭里，處處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也好?！彼挂膊皇遣环赋畹??！把劭窗囟级鄽q了，膝下還只有阿壽一個，也實在孤單了一點?！?/br>
    陳嬌當沒聽懂太后話里的暗示，微微一笑，又說，“今年您也是到四十歲整生日了，我和阿徹的意思，都是辦得盛大一些。從前阿姨留下來的幾個兄弟，都是您一手帶大的，這一次就不要讓他們回去了，索性再住幾個月，和您多親近親近吧。”

    王太后自己雖然就劉徹一個親生的兒子，但她meimei卻很會生，這四個諸侯王，也無一例外，都得到劉徹和太后特殊的照顧。陳嬌的這個建議，是真的把馬屁拍得好了，她的面色頓時就舒展開來，“好，這幾個兄弟，又和別人不同，你也要提點著阿徹，多和他們親近親近。”

    陳嬌又要伺候太后用飯，低眉順眼，態(tài)度沉靜，雖然已經(jīng)在皇后位置上坐了五年了，卻似乎還是沒有養(yǎng)出皇后的貴氣。連太后自己都看不過眼，“行啦，那是下人的活計，你的孝心，我心里有數(shù)。后宮中千頭萬緒，要忙的事情很多，我又已經(jīng)住在長樂宮里，未央宮的事，當然不便多管，你就忙你的去好了?！?/br>
    是不便多管，還是沒有多管的借口，那就實在是不好說了。陳嬌微微一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