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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會被人追上了!天色已經(jīng)全暗,伸手看不見五指。阿愁摸索著向土梁上爬著,常常被腳下不知什么東西絆得踉踉蹌蹌。終于站上了梁脊,他裹緊了已然濕透的棉衣,努力在黑暗中辨別著眼前的一切。 雨幕中似乎閃動著幽幽的綠光,阿愁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心中咯噔一下,不會這么背吧!這樣的天氣里也能遇上狼?他連忙把匕首抽了出來握在手上,好在那綠光一閃就暗了下去,似乎對他毫無興趣。阿愁屏住呼吸,不一會兒另外一處又亮起,滿耳都是雨聲,聽不清其他聲響。不止一只!他渾身打了個寒顫,緊緊握住手中的短刀。 一對又一對,陰森的綠光像一簇簇鬼火,隔著大雨,冷冷的望向他,卻沒有要接近的意思。阿愁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一動不敢動。莫非今夜就要葬身狼腹?他有些恐懼。若他死了,莫家便再沒有血脈留世,即使到了陰曹地府,祖先也不會放過他吧。然而就算他活著又有什么用呢? 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了大地。隨即驚雷在耳邊炸響。阿愁驚呼一聲,卻被雷雨淹沒,那一秒天光之下,他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么!遍野里橫七豎八散落著許多東西,是人嗎?還是戰(zhàn)車?又一道閃電,長的足夠讓他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這一次,他張開嘴卻聽不到聲音,只覺得意識在這一瞬間離開了身體! 這一定是地獄、是修羅場、是最駭人的噩夢里也難以想象出的情景!他竟然摸到了未及清理完畢的戰(zhàn)場腹地!滿地的尸骸尚未腐爛,成為了野獸的豐厚的大餐!那些野狼忙于撕扯人rou,見他沒有威脅,根本無暇顧及!心里一個想法更叫他顫栗!莫非之前趟過的都是死人的斷肢殘臂,而他卻混然不知! 大雨澆透了他的衣物,棉衣比盔甲還重。阿愁卻沒有知覺。他不能動,就這樣呆呆的站著,匕首跌落在地上,插入泥里。如果他看得見自己的樣子,他大概以為這個人像那些猙獰的尸碎一樣,將魂魄遺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夜里。 風(fēng)聲凄厲,仿佛萬千奔走的游魂哭號。大雨洗刷著泥土,將那些早已干涸的血腥氣又重新翻騰起來。時間凝結(jié)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遠(yuǎn)處幾盞昏暗的風(fēng)燈在雨幕中隱現(xiàn),沿著山梁飄忽而過,在不遠(yuǎn)處晃了幾下,又折返回來。馬蹄聲夾雜在雨中,越來越清晰。為首的一人一提馬韁,幾步跨上山梁,順著山脊一路尋來。阿愁木然的回頭,眸子里映出那人馬背上高大的影子,閃電照亮一張冷峻的臉,那人勒住馬,飛身而下,一把抓住阿愁的肩膀。 阿愁再也支持不住,腳下一軟,渾身抖得無法控制?!八廊?!死人!”他努力喊叫,風(fēng)卻將他的聲音帶走。那人也在對他喊著什么,他聽不見。其他幾人也趕了上來,聚集的風(fēng)燈照亮了一小片地方,映出腳下散亂的劍羽和殘戟,也將狼群驚得遠(yuǎn)遠(yuǎn)褪去。陸楓丹氣急敗壞的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逃兵,狼狽的像個剛從水里打撈上來的落湯雞,完全被嚇破了膽!他憤怒的咒罵了幾句,拎小雞一樣將他拎上馬,幾個人辨別了一下方向,沖下山梁,一齊往西南而去。 這場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歇,風(fēng)卻依舊不減。后面的事情阿愁完全不記得了,他只覺得自己被一群身體支離破碎的死人追趕,一會冷得如墜冰窖,一會熱得渾身是汗。 回到營里,陸楓丹將神志不清的阿愁扔給迎上來的副官,余怒未消。身上的蓑衣淌著水,身后的護衛(wèi)咬牙切齒道,“這臭小子是活膩歪了!竟然敢逃跑!真該將這廝當(dāng)眾杖斃,好教那些個沒規(guī)矩的新兵看看!咱們陸家軍是什么地方?豈容他們放肆!” “就是!”“沒錯!”“這小兔崽子!”其他人群情激憤。 陸楓丹的目光比夜風(fēng)更冷,眾人想起自己也難逃瀆職之罪,不自覺噤了聲。 “叫曹平過來!”曹軍醫(yī)早有預(yù)見,一直沒敢歇下。一聽見喚自己,忙背著藥箱前來?!斑@個人交給你了!我不管你怎么折騰,明兒我要親自審他!” 曹平說了聲是,忙把人接過去帶出主帳。 “我出營的事那邊沒有異動吧?”動靜鬧得不小,只怕敵軍會趁火打劫。 “回將軍,敵軍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br> 陸楓丹長出一口氣,本以為營里的防守固若金湯,居然輕易就叫那個還不及一頭公羊重的男孩給破了!看來是時候好好整頓一下了!他想起撿到的那把匕首,立時掏出來拿到燈下仔細(xì)觀看,果然就是之前那把!卷云一般迷人的花紋,精巧的銀制刀柄上鑲嵌著象牙和青金石,極其名貴。陸楓丹將刀柄翻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靠近底部似乎刻有小字。只有莫家掌門親手打造的兵器才有資格落字。陸楓丹辨認(rèn)不出是什么字體,請穆南山來看。穆軍師眼睛已經(jīng)有些老花,陸楓丹只好將那圖案照貓畫虎地抄在紙上,寫完最后一筆,穆軍事低呼一聲,說到,“將軍!這是個古篆體的莫字??!就是咱們要找的棠溪莫氏的莫字!” 二人對視一眼,心情都暗暗激動!莫家無圣諭不得鑄劍,凡鑄劍必有名號。這把匕首看起來有了年頭,未鑄名字卻在不顯眼的地方刻著莫字,莫非...正在這時,外頭有人通報,曹軍醫(yī)進帳來神色怪異。穆南山連忙問道,“人怎么樣了?”曹軍醫(yī)面有難色,猶豫了片刻方說,“人倒是并無大礙,受了點驚嚇,又淋了雨。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別吞吞吐吐的!” “只是…怎么…好像是個娘們…” 三天后阿愁才睜開眼,恍惚的對著圓圓的帳頂出神。他勉強撐坐起來,卻認(rèn)不出這是哪里。干燥的床鋪上鋪著溫暖的羊皮。小小的帳篷簡樸而干凈,雖說不上有什么特別,卻與他以前住過的充滿汗臭味的通鋪大帳大相徑庭。門簾掀起一角,鉆進來一個端著藥湯的婦人,見到阿愁驚喜的輕呼了一聲,又扭頭出去對什么人說到:“人醒了!快去通知將軍!” 將軍?莫非又回到了軍營?阿愁方想起那日溜走之事,暗夜里恐怖的一幕驟上心頭,嚇得他大叫起來!那婦人聞聲忙回到帳里,見阿愁驚惶的樣子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你可是嚇壞了吧!”待阿愁鎮(zhèn)定下來,那婦人繼續(xù)念道,“姑娘家家的莫要瞎跑,要不是將軍把你帶回來可不是小命兒都要丟了?!?/br> 阿愁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語氣不善的回她道,“你說誰是姑娘?”他翻身想要下地,才猛然發(fā)覺被子下的身子未著寸縷,連裹胸布也不翼而飛!他忙掩住自己,臉色難看至極。那婦人將藥碗端了過來,“快把藥吃了,你這一場風(fēng)寒鬧得恁厲害!曹軍醫(yī)親自給你看的。也不知你這個丫頭什么來頭,鬧得這么大的動靜。” “我衣服呢?”阿愁急道。 “喏?!蹦菋D人努了努嘴,床頭放著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