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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繡春館前,望著那半截廢墟出神,嘴里輕聲道:“賈淑妃下手真快,膽子也大,好端端的一座宮殿,說沒就沒有了,這若是整修起來,得要不少花費呢?!?/br> 蘭嫵在身后會心一笑,“繡春館和慈頤宮挨著,得虧這把火沒有燒到慈頤宮,不然太后更要震怒?!?/br> 厲蘭妡沉默了一剎,“太后何等老辣,其中關(guān)竅未必瞞得過去,兩個都是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rou,卻不知她會如何打算呢?!?/br> 正說得熱鬧,就見賈柔鸞意態(tài)端方地自東邊冉冉過來,笑盈盈地道:“meimei在瞧什么呢?” 厲蘭妡因也笑道:“正在說這把火來得莫名其妙,偌大的一所宮殿,說燒毀就燒毀了?!?/br> 賈柔鸞目光閃爍,“所以說順鴛真是不祥,萬幸只克沒了一所宮殿,若是將陛下也克病了,那可怎么是好?” 她身邊的秋雁嘴快道:“是啊,青城候二公子無端殞命,沒準(zhǔn)也是被崔小姐克住了,人言說的也沒錯?!?/br> 厲蘭妡微笑道:“我總以為淑妃jiejie和崔小姐感情甚篤,怎么出了這樁事,淑妃jiejie似乎一點也不傷心呢?” 賈柔鸞的淚說來就來,她以帕拭著眼角,“順鴛固然可憐,可陛下的龍體更為要緊,本宮不得不這么做。” 厲蘭妡表示同情,“那末崔小姐現(xiàn)在已出宮去了么?” 賈柔鸞微微頷首,“本宮已托家中父親相助,盡量為順鴛尋一門好親事,若有那好一點的人家,遠(yuǎn)一點也無妨?!?/br> 真是好算計,又要把她趕出宮,又想把她遠(yuǎn)遠(yuǎn)嫁掉,連厲蘭妡也不得不佩服此女殺伐果斷的決心和運籌帷幄的手段,她愉悅地笑道:“崔小姐有這樣一位好jiejie,真是她的福氣,”不待賈柔鸞應(yīng)話,她轉(zhuǎn)移了話題:“淑妃jiejie這是要往哪兒去?” “太后受了驚,本宮要去看望太后?!辟Z柔鸞簡潔明了地道,于是宣告了話題的終結(jié)。 慈頤宮中,伏姑姑正在喂太后喝一碗安神定驚的湯水,里頭大約加了豬心,有一股淡而馥郁的腥味——據(jù)聞豬心安神是最好的。 賈柔鸞莫名覺得有些作嘔,勉強(qiáng)忍住了道:“太后您身子還安適么?” 太后病懨懨地臥在榻上,看起來一點也不好,伏姑姑喂完了藥,端著空碗出去,太后方懶懶道:“順鴛已回家了?” 賈柔鸞照樣把對厲蘭妡說的那番話重新說了一遍,太后聽了只沉默道:“你倒是細(xì)致妥帖。” 賈柔鸞溫婉地說:“舉手之勞而已,父親也很樂意相助?!?/br> 太后忽地嗤笑起來,“很好,害了人還能鎮(zhèn)定自若的,你算是頭一份,你這樣為她盡心,倒不知是真心對她好,還是補(bǔ)償你犯下的罪過?!?/br> 賈柔鸞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太后在說什么,臣妾似乎不大明白?!?/br> “你不明白?”太后冷笑愈甚,“你莫當(dāng)哀家老糊涂了,明華殿的法師雖然被你收買,哀家一問,他們也不敢不招,還有那把火——你膽子倒大,竟敢在宮里作出放火的勾當(dāng)!” 賈柔鸞一聽這話,就知道把柄已被人捏住,事敗之際唯有服軟,她勉強(qiáng)笑道:“宮里不是好去處,紅墻之中,有臣妾一人陷在里頭就夠了,順鴛她還年輕,有的是大好前程等著,理應(yīng)找一戶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而非像臣妾這樣每日勾心斗角,不得抽身?!?/br> “說的比唱的好聽。你之所以斗,皆因你把人人都視作你的敵人,順鴛和你是親眷,你還是這樣不肯放過,柔鸞,你的心太狠,也太累了?!碧蟮穆曇羲苿窀?,又似悲憫。 這是親愛的姨母第二次說她心狠,賈柔鸞雖然不甚在意,心頭仍被刺痛了一下,她冷聲道:“順鴛她不是一樣嗎?這樣小的年紀(jì),騙人已騙得相當(dāng)順溜,她既然不信任我,我又何必信任她?” 太后嘆道,“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該這樣敗壞她的名聲,有個克君的罪名在,再想許得好人家就難了,萬一她有一日剪頭發(fā)做了姑子,這罪責(zé)你來承擔(dān)嗎?” 姨母您當(dāng)初為了對付厲夫人,不是照樣陷害自己的親孫子是不祥之人么?這會子倒來假撇清。賈柔鸞正要說這話,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太過大膽,還是咽回去,勉強(qiáng)道:“太后放心,父親是忠正之人,臣妾既然拜托了他,他一定會盡力為順鴛meimei安排一個好歸宿的?!?/br> 事已至此,太后唯有嘆息,她雖然希望自己的親眷得勢,但那一個已經(jīng)出去,此生無緣再入宮,她只能盡力留住這一個。說來兩個都是她的侄女兒,何故相煎太急呢?不過,如柔鸞所說,宮中未必是好去處,她本希望順鴛留在宮中,現(xiàn)在看來的確不大相宜,她太年輕,而在這里,時間的進(jìn)程太過殘酷,太多鮮妍的花朵還未盛放就已枯萎衰老了。 何況,連賈柔鸞這個相對親近的人都是這般,更別提其余那些虎視眈眈的嬪妃了。太后思及此處,又看了這位姨侄女兒一眼,冷笑道:“你對親眷倒是毫不手軟,看著外人一個個得勢,你反倒無動于衷?!?/br> 她指的自然是甄玉瑾和厲蘭妡這兩位,因著身孕,她們成為宮里最炙手可熱的人物。賈柔鸞靜靜地看著姨母:“太后希望我對她們動手么?她們腹中可是太后您的親孫兒,我若動了她們,您更饒不得我了——自然了,您自己又是一說。” 她還在暗指當(dāng)年蕭慎不祥一事,老實說,太后如今已頗為自悔,尤其是那回被蜂蟄,她親自養(yǎng)育蕭慎一段時日,更覺出幼兒的脆弱和嬌嫩,雖然嘴上不肯承認(rèn),對這個孫子其實非常疼惜,而她當(dāng)年卻為了一己私怨來折磨這個孩子。太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惱交加道:“誰同你說這個?你自己算算,你進(jìn)宮多少年了,怎么別人就能一個接一個地懷上,而你卻半分動靜也無?現(xiàn)下更好,連你的死對頭甄玉瑾都有了,你還有心思同哀家犟嘴,還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等別人成為皇后,別人的兒子成為太子,哀家倒要看看何處才是你的立錐之地!” 語畢,她氣沖沖地躺下,牽過棉被蓋上,翻了個身,兀自睡去——真睡也好,裝睡也罷,總之可以聽到均勻的呼嚕聲。 賈柔鸞覺得非常震動,她雖然一直知道太后有意,卻一直沒有明說,如今她卻明明白白地表達(dá)了這一層:太后是希望她成為皇后的,無論她做錯什么事,如何觸怒她,這位姨母的心思從來都沒有變過。 除卻感動,剩下的更多是悲涼。賈柔鸞的雙手沉默地?fù)嵘献约旱母共浚抢锊恢蛊教?,而且空空如也,她連一次生育的機(jī)會都未有過,從前還有個甄玉瑾可以彼此看輕,如今連她都自覺高人一等——甄玉瑾現(xiàn)在見了她只是含笑,那份雍容和妥帖看了就叫人生出恨意。哪怕她刻薄一點呢,賈柔鸞都會覺得好受些,偏偏甄玉瑾懷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