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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國兄來信說大理寺公務(wù)繁忙,不能擅離,請老 師恕罪,他在京師掃榻以待,恭迎老師大駕?!?/br> 文征明所說的是同為吳中才子的徐禎卿,與王廷相等人并稱「七子」,他 也在弘治十八年高中進士,可惜因貌丑,未能進入翰林院,而是到大理寺任職 ,算是斷了今后入閣為相的道路。 王鏊點頭嘆息道:「昌國詩調(diào)高雅,雖崇文復古,卻又不失吳中風流,仕 途竟遭此波折,可嘆!」 祝枝山強顏笑道:「幸好有昌國,不然堂堂吳中四大才子竟無一人登第, 老祝豈不羞愧地要一頭撞死?!闺S即又是一嘆,「其實我們四人中最早該登科 的應(yīng)該是伯虎,可惜啦?!购胫问甑目瓶嘉璞装笭砍渡醵?,他也不便多說 。 原本與弟妹言笑晏晏的王素蘭神色一黯,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壑舟園中潑 墨揮毫,作出「洞庭有奇士,樓室棲云霞」詩作的瀟灑身影。 「夫人,可是身體不適?」徐縉見愛妻面色有異,關(guān)切問道。 「無事,只是有些乏了?!雇跛靥m面對丈夫關(guān)心,心虛回道。 王鏊長子王延喆年輕氣盛,沒有太多顧忌,又與祝枝山等熟識,突然開口 道:「祝大胡子,伯虎兄為何沒來?」 文征明聞言停箸不語,神色郁郁,王鏊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二人還未 和好?」 默默點了點頭,文征明沒有多言。 王鏊搖頭嘆道:「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老夫不便多言,可人生得一知己足 矣,你們四人相知相交多年,當思來之不易,全了這份因果?!?/br> 見氣氛尷尬,祝枝山笑道:「伯虎人雖未來,卻教學生給您捎來一幅畫作 ,以賀老師出山,請老師品鑒。」 王鏊當即來了興趣,命下人展開畫卷,只見崇山峻嶺間匹馬拉拽的一輛轎 車行在崎嶇山道上,前面一人牽馬,左邊一位擔夫,右邊有一位護衛(wèi),王鏊則 端坐車中。畫中筆法圓轉(zhuǎn)細秀,將東山風光細筆勾出。 祝枝山指著畫作道:「老師請看,這畫中的您有沒有您老詩作中」把酒花 間花莫笑,春光還屬白頭翁「的幾分意境?」 王鏊一連說出幾個好字,對這幅畫百看不厭,問祝枝山道:「伯虎現(xiàn)在忙 些什么?還在花街柳巷里醉生夢死?」 祝枝山笑道:「伯虎如今寄情山水,可是逍遙得很,他迎娶蘇州名妓沈九 娘,自號桃花庵主,在桃花塢構(gòu)筑桃花庵別業(yè),落成之日還賦詩一首?!?/br> 王鏊笑道:「伯虎是少有的能從市井百態(tài)中悟出處世學問的,所作新詩必 定不凡,希哲,快誦與老夫聽聽?!?/br> 「遵命?!棺Vι角辶饲迳ぷ?,朗聲誦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br>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雇貊说吐曇髁藥妆?,展顏笑道: 「比起他來,我們倒真成了俗人了。」 王素蘭眼神迷離,那個常伴他左右,有如神仙眷侶的桃花庵女主人本該是 她啊…… 當堂上眾人沉浸在唐寅詩作的江南花酒中時,不會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 紫禁城中,一個十余歲的少年咬牙切齒道:「江南,朕一定要去看一看……」 百四十五章喬遷新居 鄧府占地甚廣,布置華麗,亭臺樓閣點綴,曲水流觴雅趣,莫說貽青等人 ,即便出身官宦的譚淑貞看得也是撟舌。 「鄧通只是一介商賈,宅邸這間深布局按照大明的營造法怕是早已逾制, 被有心人抓住便是一條罪狀啊?!?/br> 丁壽微微一笑,道:「牟斌當權(quán)時,誰會去觸這個霉頭,如今牟大人失了 勢,這點小事又不值得一提,大明開國百十年來,廢弛的又何止一個營造法。 」 譚淑貞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丁壽回首看見,笑道:「無須擔心,如今我這四品官按律可有正堂七間, 何況這宅子又不是只用來住的……」向著走來的一行人一指,「不還有他們么 ?!?/br> 李懌母子在一隊錦衣衛(wèi)押解下來到了近前,李懌面色憔悴,見到丁壽畏懼 的向尹昌年身后縮了縮。 丁壽臉上滿是笑意,微微躬身施個半禮,道:「大妃母子對這宅院可還滿 意?」 尹昌年玉顏不見喜怒,淡淡道:「蒙上國恩典,全了罪臣性命,如今我母 子寄人籬下,怎敢有半句怨言。」 「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大妃心胸豁達,定能長命百歲,也許能等到與大君重 回朝鮮之日呢。」 丁壽笑得燦爛,尹昌年看得越發(fā)可惡,冷哼一聲,蓮步輕移,帶著李懌進 了為他們準備的院落。 丁壽轉(zhuǎn)身吩咐譚淑貞道:「將這院落收拾收拾,改成朝鮮樣式的,務(wù)必要 讓大妃母子賓至如歸?!?/br> 譚淑貞垂首稱是,遲疑道:「府中人手怕是不足?」 「護衛(wèi)可以讓杜星野調(diào)配錦衣衛(wèi),府中下人就由你從人牙處購置吧?!?/br> 丁壽正安排府中事務(wù),高曉憐過來稟告,「老爺,尚膳監(jiān)有位公公來訪。 」 *** ?。 。 。?/br> 「哈哈,聽聞丁老弟喬遷之喜,咱家特來道賀,惡客臨門,未及通傳,還 請不要怪罪哦?!沽_祥仍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進了廳堂,未語先笑,一身肥rou 跟著亂顫。 「公公折煞小子了,前番蓬萊客棧援手之恩還未及報,這里且容在下拜謝 ?!苟壅f著就要彎腰行禮。 羅祥一把托住他的雙肘,笑道:「見外了不是,老哥哥隱瞞身份在先,后 又不告而別,才覺得愧對兄弟你呢。」 「公公休出此言,您乃宮中顯貴,小子如何能與您稱兄道弟?!苟弁泼?/br> 道。 羅祥臉上笑容忽地一斂,冷冷道:「怎么,丁大人可是覺得咱家這身子殘 缺不全,不配和您結(jié)交?」 「公公這話從何來,在下出身東廠,與宮內(nèi)諸位親近還來不及,豈有小覷 之理,」丁壽連忙搖首,道:「既然羅兄折節(jié)下交,小弟便高攀了。」 「這才像話,」羅祥肥臉笑得如菊花綻放,「今日你我兄弟就好好喝上幾 杯,敘敘舊情。」 「甚好,松鶴樓,小弟作東?!?/br> 「怎么,哥哥我來貴府一趟,連頓酒都不給喝么?!沽_祥不滿道。 「羅兄誤會了,小弟這府中人手還沒配齊,粗茶淡飯的怕是招待不周。」 丁壽一臉為難。 「師父!」小長今剛從園子里跑了一圈回來,小臉紅撲撲的,進屋一見羅 祥,脆生生地喊了聲「羅伯伯?!?/br> 羅祥喜上眉梢地應(yīng)了一聲,夸贊道:「小妮子幾日不見,又漂亮了許多。 」 「真的???」長今高興問道,這幾日新見到的人都這么說她,小女孩被人 夸得欣喜,偷瞄了一眼丁壽,心中喜氣不由降了幾分,為什么師父從沒夸過她 ,總是跟那些胸脯鼓鼓的jiejie們嬉鬧。 「長今別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