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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些,獄卒頗為滿意自己的威勢體現(xiàn),將一勺勺可以 照見人影的稀粥倒進了一只只臟手所舉的破碗里。 走道盡頭人聲漸息,是一間干凈整潔的單人牢房,高個兒獄卒從一個提籃 里掏出幾樣飯菜,塞了進去,對里面喊道:「開飯啦?!?/br> 角落里的犯人抬起頭來,頭發(fā)花白,兩頰暈紅,眼神狂躁,看著便讓人有 不安之感。 兩個獄卒似也不愿和犯人多話,扭身就走,未過幾步便聽到監(jiān)牢內(nèi)的抱怨 喝罵聲:「殺千刀的賊牢子,又偷吃你曹大爺?shù)娘埐?。?/br> 「他娘的……」高個兒獄卒回身欲罵。 身邊的矮個子獄卒連忙攔住,道:「兄弟算了,這人是部堂大人交待下來 的,犯不著和他置氣?!?/br> 高個兒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罵道:「奶奶的,無官無品不使銀子讓 他住現(xiàn)監(jiān),還想怎么著?」 「要不了多久就要移交錦衣衛(wèi)了,詔獄里豈是好過的,跟他個將死之人還 計較什么。」矮個子開解道:「再說了,托這老東西的福,咱們兄弟也沒少打 牙祭不是。」 高個兒聞言后果然喜笑顏開,道:「沒錯,死到臨頭還不知,到時有這老 小子受的,走走,咱哥們喝酒去……」 二人回到中房,推杯換盞,小酒喝得正歡,突然聽到外監(jiān)大門嘩啦啦一陣 響,隨后錯亂的腳步聲響起,幾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進了大牢。 為首的一個錦衣衛(wèi)腰板挺直,滿是精悍之色,見了二人大剌剌道:「你們 是大牢的禁卒?」 兩個獄卒再沒了方才犯人面前的威風(fēng)八面,老老實實地上前施禮:「小的 們正是,不知幾位上差有何吩咐?」 「本官錢寧?!瑰X寧大馬金刀往條凳上一坐,將一封公文往桌上一扔,「 奉北司掌印指揮使丁大人之命前來提人?!?/br> 獄卒湊在一起,將北鎮(zhèn)撫司與刑部共同開具的公文勘驗無誤后,高個兒點 了點頭,道:「請上差隨小的進去提人?!?/br> 錢寧努了努嘴,隨他同來的校尉便隨著高個兒獄卒走了進去,錢寧則翹著 二郎腿,看了看桌上酒菜,嘖嘖道:「有酒有rou的,瞧著刑部大牢的油水不少 啊?!?/br> 「上差就別拿小的取笑了,不怕您笑話,這些飯菜都是給您要提的那人犯 預(yù)備的,上頭有令,凡是那人吃的東西都要咱們先行吃過,怕是擔(dān)心有人投毒 ……」矮個兒獄卒四下看了看,掩著嘴小聲道:「說句難聽的,小的干這活計 ,牽條狗來試一樣能干……」 說得有趣,錢寧聽得咧嘴大笑,笑聲未落,一個校尉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錢頭兒,看去看看,不好啦!!」 錢寧與矮個兒的獄卒連忙到了牢獄盡頭,單間牢房外,那個高個兒獄卒面 如土色,已經(jīng)嚇癱成一團,牢房內(nèi)的床鋪上,他們要提的人犯曹祖口鼻流血, 早已死去多時…… 第二百一十五章息事寧人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br> 乾清宮內(nèi),正德怒氣沖沖,拍案不已。 「該犯年歲雖大,但健壯硬朗,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下諭移交詔 獄時猝死,這其中豈無鬼祟隱匿之事,刑部一干人等豈有不枉法害命之徒,朕 這大明朝國法何在!」 「陛下息怒?!箘⒔〉溃骸感滩恳嘀獣匀朔父上抵卮?,從不輕慢疏忽,其 中定有內(nèi)情,可下旨讓刑部嚴(yán)查。」 「嚴(yán)查,必須嚴(yán)查?!怪旌裾沾舐暫鸬溃鲇址磻?yīng)過來,「刑部?還提什 么刑部?正堂閔珪閉門思過,涉案一干人等自問案主事以下,巡風(fēng)官提牢等俱 下詔獄問罪。」 「這……」劉健皺了皺眉,本就是給錦衣衛(wèi)下的套,若是全交給了緹騎, 那不由得這幫子人編罪么,首輔大人眼珠一轉(zhuǎn),道:「臣啟陛下,此案涉及勛 貴,非比尋常,臣請內(nèi)廷司禮監(jiān)共同參審詳查?!?/br> 正德略一思索,點頭道:「準(zhǔn)奏,司禮監(jiān)會同東廠共審此案?!?/br> *** ?。 。 。?/br> 刑部驗尸間。 慘白的燈光映照著慘白的窗紙,混合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腐臭味道。 曹祖尸身躺在一張長桌上,一個滿是皺紋的老仵作正對他開膛剖腹,將他 體內(nèi)臟器一一取出驗看。 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范亨以手帕掩鼻,強忍著令人嘔吐的味道,一瞬不瞬地看 著桌上一切。 東廠理刑百戶丘聚則面無表情,三角眼中精光閃爍,仿佛對一個個血淋淋 的臟器充滿著興趣。 「二位公公,該犯死于中毒?!箤⑹w用白布蓋上,忙碌完一切的老仵作 汗透重衣,滿是疲憊的向二人稟告道。 「果然?!狗逗嗟牡稐l臉上寒霜密布,對著丘聚道:「老谷,你怎么說? 」 「何毒?」丘聚吐出兩個字。 老仵作搖了搖頭,面帶愧色,「小人白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實在勘驗不出。 」 「你東廠內(nèi)不就有一個用毒高手么,何必明知故問?!狗逗嘧旖菐鹨唤z 冷笑,嘲諷道。 「范公公話中意思——莫不是認(rèn)為東廠有所牽連?」丘聚揮手讓仵作退下 ,若無其事地說道。 「聽聞世上有一種下毒之法,先以半毒之物服之,欲待毒發(fā)之時,再佐以 半毒為引激發(fā),可若是只服任何半毒,不但查驗不出,且身體無礙。」范亨凝 視丘聚,繼續(xù)道:「據(jù)說蜀中唐門便尤擅此道?!?/br> 「風(fēng)聞虛妄之事,難以讓人信服?!骨鹁郾荛_范亨目光,對著外面吩咐道 :「把那二人帶過來?!?/br> 東廠番子押著兩個獄卒進了屋內(nèi),房中氣味和白布上的斑斑血跡嚇得二人 肝膽俱裂,癱在地上公公爺爺?shù)囊活D亂叫。 「你二人負(fù)責(zé)看守人犯,他可會被人下毒?」丘聚指著桌上曹祖尸體問道 。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自打他進來后,除了提審,小的沒讓任何人碰過 他?!垢邆€兒腦袋如同撥浪鼓般連搖不已。 「部堂大人交待過,小的們一直是盡心伺候,天可憐見,小的對親爹都沒 這般用心過??!」矮個兒叫起撞天委屈,涕泗橫流。 「這二人連同外面的仵作可都是刑部的人,您看這人證陛下可會滿意?」 丘聚皮笑rou不笑地瞧向范亨。 范亨黑著臉一言不發(fā)。 命番子將人帶走,丘聚好似自言自語道:「人犯無緣無故被毒死大牢,深 究下去,難保不會扯出什么私相授受,內(nèi)外勾結(jié)之事啊?!?/br> 聽得「內(nèi)外勾結(jié)」四字,范亨面皮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按結(jié)交 近侍乃是死罪,丘聚分明意有所指,冷冷道:「東廠想要攀污?」 丘聚難得一笑,「本就不干凈,何來攀附,上次司禮監(jiān)挑撥二侯告狀在前 ,此番刑部滅口于后,萬歲爺圣明天子,對其間齷蹉豈會不明察秋毫。」 范亨面皮紫漲,不發(fā)一言,半晌才恨恨憋出一句:「你意如何?」 丘聚正視這位首席秉筆太監(jiān)道:「劉公公的意思:息—事—寧—人?!?/br> *** *** ?。 。?/br> 懷揣著東廠與司禮監(jiān)、刑部聯(lián)名的奏本,丁壽心情忐忑地立在仁壽宮外。 本想著到乾清宮交旨復(fù)命,這差事就算完了,沒想小皇帝跑到張?zhí)筮@兒 來了,這娘倆湊一塊,天知道又會給自己找什么麻煩。 「丁大人,太后宣你進宮?!共懦鰧m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