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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回去收拾東西,今天晚上就搬出來?!?/br> 周進雙手插兜,看著這個前一秒還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一言未發(fā)。 ——她那么瘦弱萎靡,沒有錢,沒有工作,身體也不好。他喉嚨動了動,再恨,可這個時候,竟狠不下心。 這么多年積累的關(guān)懷,不可能說不在就不在。 半刻,也沒有等來他的開口,方璃低頭看了看腳尖,“那我現(xiàn)在回去收拾,馬上就搬出來。” “你搬去哪?” “找個賓館,或者…思思家吧?!?/br> “你什么時候去俄羅斯?” “可能要…明年三四月份?!?/br> 周進冷冷瞥她,說:“我這次請了七天的假,是圣誕節(jié)的假?!?/br> “嗯?!?/br> “這半年,我不會再有任何假期?!?/br> 方璃遲緩點頭,從昨天晚上,她的大腦就已經(jīng)進入休眠狀態(tài),“噢?!?/br> 見她沒理解,他也不想再多作解釋,“先回去,我明天下午的飛機,還要收拾東西。” * 回到家,氣氛冷冰冰的。 住了一年多的家,突然間就和她無關(guān)了,方璃望著熟悉的家具,心里感傷無措。 她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一時不知道何去何從。 周進也沒有再說話。 離婚的男女還在一起總是尷尬的。 周進簡單回臥室收拾衣物行李,這次回來,他東西沒帶多少,收拾沒一會,便拉著行李出來。 他走到防盜門口,嘎吱一聲拉開門。 “哥…周進?!?/br> 方璃聽見響動,驀地站起來,“你…你不是明天走么?” 周進手握緊門把,并沒有回頭,“我去墩子那里擠一夜,明天直接走?!?/br> 方璃愣了愣,迅速走到他身后。 一想到他這次一走,以后斷了聯(lián)系,此生可能都不會再見,心里焦灼痛苦。 就像生生拔掉她身上的一根骨頭,挖出她的一塊rou,那種分離的痛楚讓她難以忍受,她看向他高大背影,心里空空蕩蕩。 她愛他,她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 可是她沒有開口他留下的權(quán)利,已經(jīng)離婚,這樣算什么? 僵持幾秒,周進聲音暗啞,先開了口:“你可以在這里住到你去俄羅斯之前——如果你需要的話。還有,贍養(yǎng)費會打到你以前的卡上?!?/br> “哥…”心里酸楚,情不自禁開口。 周進神色一凝,沒有阻攔她這么叫自己,也沒有回過頭,只是握著門把的那只手更緊了些。青筋凸起,用盡力氣。 方璃往前走幾步,很想再去抱抱他,可是又不能。 “還有事么?” “對不起…”她聲音發(fā)顫,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就想再說幾句,隨便幾句。 “你以后……以后…”她聲音酸澀,帶著濃重鼻音,“一定會找一個好的女人,有一個幸福家庭,然后…然后生一堆孩子,你一定會很幸福的?!?/br> 越說越語無倫次,彎下腰,手搭在膝上,長發(fā)遮住側(cè)臉,只是想給他最好最深的祝福,“還有…” “謝謝,謝謝你照顧我這么久?!?/br> “謝謝你在我無家可歸時對我好?!?/br> “也謝謝你……你當年,救了我……” “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下、下輩子……我一定當牛做馬,來報答你?!?/br> 抽抽搭搭的聲音。 周進幾次想抬腿,腳后跟卻黏在地上。良久,他沉沉地嘆了一聲,拉開門,提著行李箱快步走進電梯。 ——用不著你當牛做馬。 只要你能多愛我一點。 手指移到按鈕上,決絕地摁下。 方璃沒有去送他。 滑輪碾過地磚,還有鞋底摩擦的聲音。 越來越遠了。 電梯門叮的一聲,闔緊,下樓。 她想,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方璃坐回沙發(fā)上,心里空出了一塊。 房間好安靜啊。 她怔怔地望著這一切,頭好暈,好沉。她捂了捂額頭,應(yīng)該去吃藥了。 方璃支撐著身體,走到飲水機邊,準備給自己倒一杯水。她拿起杯子晃了晃,也不知道家里的藥還有沒有了,昨天讓他去買藥,但是…… 想到昨天,胸口就發(fā)痛。 她直起身,眼光一掃,瞥見藍色水桶上的三盒藥。 沒有開過封,剛買的,感冒和消炎,還有一盒止痛。 她握著藥盒,久久說不出話,眼淚斷了線地流下。 第86章 那天。 周進去了墩子那里。秋夜傍晚, 月色凄清,枯黃的梧桐葉落了一地,老街巷路口的燒烤攤卻熱火朝天。周進埋頭喝酒,一瓶接著一瓶。 “你少喝點吧?!倍兆訐屃诉^來:“離個婚有那么難受?” 他沒答話,直接從桌底下的箱中抽出一瓶, 拿嘴磕開, 繼續(xù)喝。 他真希望自己大醉一場。 忘記那個無辜被流掉的孩子,忘記這段壓抑痛苦的婚姻。 在沒遇見她之前,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浪子, 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都無所謂??墒怯鲆娝? 一切都變了。 她是那樣一個美好、純潔的女孩,卻心甘情愿跟著一無所有的自己。他想給她最好的生活, 想為她賺錢, 想讓她活得恣意瀟灑。 現(xiàn)在沒了她。 人生漫長, 他竟一時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墩子。” “咋了?” 周進神色清醒一點, “我準備過了年就辭職?!?/br> 墩子懵了一下:“辭職?” “我們自己單干吧, 買條船我們自己來,賠了就賠了?!彼笾夹?,想著在國外日復(fù)一日的工作,麻木煩躁:“現(xiàn)在真挺沒勁兒的?!?/br> “之前你不是不肯么?” 周進輕扯下唇。 之前也肯,只是有她這個負擔, 他怕, 擔心他虧了讓她跟著受委屈。但現(xiàn)在離了婚, 就算他背一身債務(wù)也不會跟她有關(guān),他放心了。 “哎喲,這么看離婚還是個好事喲?!倍兆雍裙饬司疲乃?,“你現(xiàn)在可是越來越磨嘰了,這次說定就甭改了!我去打聽下手續(xù)和船,你也準備準備,咱明年就自己干。” “好。” 周進點頭,點了一根煙,掀起眼皮。 墩子又跟他聊了些最近的政策,前幾年捕撈的越來越少,s省本就是漁業(yè)大省,現(xiàn)在政策更是大力扶持近海捕撈和遠洋捕撈。 周進嗯了一聲。 喝下很多酒,但他看上去仍然鎮(zhèn)定平靜,提及這個事,神色清明些許。 兩人談了許久。 商量完這件事后已是深夜。 周進聊著聊著,頹然的心一點點定了下來。 是,他再愛,不過也就是個女人罷了。 還是一個不值得的女人。 沒必要,真沒必要。 他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