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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大面積的顏料往上甩,筆觸大膽瘋狂,色調(diào)卻冰冷壓抑。 窗簾緊閉,畫室陰冷幽暗,松節(jié)油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只能聽見雨水滴滴答答的聲音。 雨好像變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仿若凝固,浸染在大面積的冷灰色里,無聲無息。 不停不停地畫著。 仿佛一停下筆,她就再沒有力氣。 直到下午五點,方璃仍沉浸在畫中。 她并沒有注意到,窗外,一架飛機掠過天空,留下一道白色的軌跡。 第87章 冷鋒過境, 天氣轉涼,A市很快便進入深秋。方璃過去最喜歡A市的秋季, 街道兩側是高大的法國梧桐, 滿地堆積的枯黃落葉, 天空蔚藍澄澈, 情人壩相依相偎的戀人, 金色沙灘,遼闊大?!?/br> 她過去常抱怨哥在秋季不能陪她。 但現(xiàn)在, 再也不會了。 這些秋景,無端讓人神傷。 周進離開后,方璃休養(yǎng)了一段日子, 身體稍稍轉好便從家里搬了出去?;殡x了,她再住在那里實在不合適。 她在H大附近租了一間房子,是過去的平房, 價格低廉, 但離學校近,安全系數(shù)也高一點。哥的贍養(yǎng)費按時到賬,但這些天,她再也沒花過一分一毫,銀行卡一直塞在過去家里, 再沒拿出來一次。說起來也是想諷刺,現(xiàn)在房子的租金, 居然還是用冷夏買她畫的那些錢。 雙年展開始后, 方璃的生活狀態(tài)開始一點點轉好。她最后選了兩幅油畫, 一幅是入圍時的,一幅是前陣子百合和桔梗的。 有之前的太多經(jīng)歷,方璃這次也沒報太大期望。 只是沒想到開展不過半月,便有不少國內(nèi)外收藏家來打聽。 許宋秋看到那幅畫時也微微吃了一驚。 實在是平凡,從命名到構圖到筆法,無減分項,也無加分項。但細看下去,整幅畫有種拙拙的味道,很真實,也很純粹。關系明確,畫面張弛有度,靜物選的寧靜溫柔,卻配上冷艷壓抑的色彩,扎實的刻畫,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這樣靜而柔的畫面,卻似乎又很硬,很堅韌,能體會到作者凝聚在筆端的決心。 沒有那些刻意故作的深沉構圖,也沒有略帶浮夸的技法,沒有做作的色彩,返璞歸真的畫。 方璃真的是進步了。 不僅是能力,技法,掌控,但最關鍵的還是心境。 方璃自己去看時,也感到震驚,兩幅畫對比,不過僅僅小半年,竟跨越如此之大。 這是真真正正的,不為了那些虛名,金錢,而畫出來的畫。 第一次,得到圈內(nèi)人的中肯的好評。 足夠了。 …… 再往后,時間變得快了起來。 離開過去的房子,離開過去的生活,雖然在夜深人靜時還會輾轉反側,還會在夢到他醒來后崩潰失眠、放聲大哭,但大多數(shù)日子,還是越來越好。 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傷口。 母親的離開,方建程的離開,還有…他的離開。她曾以為所有會永遠陪著她的人,卻都離她遠去。方璃漸漸明白,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什么永久,能陪著她一輩子的人,只有她自己。 畫畫,學俄語,四處寫生,這便構成了她的所有生活。 轉眼,一年快到頭,第一場初雪紛紛揚揚而落,天氣越來越冷。這間平房住不久了。方璃呵了一口熱氣,用力搓搓凍麻的手指,看著院落外枯萎的爬山虎,黯然地想。過了今年冬天,她就要離開了。 離開這座城市、這個國家,去一個嶄新的地方。 又開始下雪了,她接了一小片雪花,看著它慢慢融化在手心,低嘆口氣,轉身回屋。這里暖氣不太好用,入冬后手上總是發(fā)癢,她拿了一會畫筆實在難受,放下筆,發(fā)覺手指有些腫脹。 拿熱毛巾敷了敷,仍不見轉好,準備出門買凍傷藥。 她從學校的藥店出來,裹緊圍巾,路過熟悉的美院小樓——學生們笑著鬧著,手里捧著熱奶茶,三五成群地鉆進食堂。 方璃在原地看了他們一會,心下愴然。 那時真好。 無憂無慮,不用考慮未來,只要按時畫完作業(yè)就好。 方璃把燙傷膏塞進口袋,下意識往校西門走去,快到門口才發(fā)覺不對,轉身東門方向走。 學校大,分東西南北四個門。以前去里院那邊是從西門出去,現(xiàn)在平房卻在相反方向。 出校門沒走多遠,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轉過頭,“小?。俊?/br> 吳小俊拎了一大袋子蔬菜,有些緊張,【你怎么在這里。】 方璃說:“來買東西?!?/br> 吳小俊點頭,他也是最近才得知周進和方璃離婚的,看見她憔悴蒼白的樣子,心下不忍,想著她住的地方很遠,【你要不要到我們那休息一會?】 方璃搖頭,“沒事,我自己新租的房子,離這很近的?!?/br> 吳小俊十分驚訝,愣了兩秒。 方璃看著他,自然就聯(lián)想到周進,心里還是傷痛,歉意道:“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br> 吳小俊拉住她。 “怎么了?” 【你不知道嗎?】他急急地打著手勢,【里院拆遷了!】 里院要拆遷了。 五個大字釘在她腦海,方璃僵在冷風中,說不出話。 那時,搬家以后,周進偶爾會提及里院的事,只盼著趕緊拆,分房分錢都好,都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但方璃比較多愁善感,那里有他們的無數(shù)第一次,每次提及她都舍不得。 只是沒想到時過境遷,里院,說拆就拆。 【要不要回去看看?前面都拆了,明天估計就拆到里院了。】吳小俊說。 方璃沉默了一會,毛線手套里面的手微微發(fā)著抖,“我就不去了。” 她垂下頭,用圍巾擋住臉,“天太冷了?!?/br> 吳小俊想說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地面堆積著一層薄薄的雪。 【那我先走了。】吳小俊尷尬道。 “再見?!狈搅лp輕地說。 * 雪花越積越厚,吳小俊走得很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以為方璃會改變主意。 但是沒有。 他深深嘆口氣,回到店里,今天沒什么人,他關上店門,徑直走上閣樓。 面積逼仄,靠墻擠著兩張行軍床,還有些桌椅鍋碗,都是他們在里院的家具。 外側的床上坐著一個男人,一邊抽煙,一邊看書。 他看得認真,指間的香煙結了長長的一截煙灰。 【哥?!?/br> 周進是兩天前回來的,里院兩間房都是他名下,這次拆遷,他必須要親自回來簽字、辦各種手續(xù)。 周進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