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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農(nóng)舍。 阿煙安撫地摸著滾圓的肚皮,肚皮的娃越發(fā)的不安生了,在里面玩起了拳打腳踢。 她只能小聲地道:“孩兒乖……” 孕婦容易餓,她肚子開始餓起來了,餓得難受,前心貼后背的那種難受,或許因為這個,肚子里的娃兒才這般鬧騰。 正在這個時候,沈越出來了,卻是牽著一頭馬車。 想來這也是早已準(zhǔn)備好的吧,要不然普通的農(nóng)舍,哪里來得馬車。 沈越走出來,黑而沉的眸子盯著阿煙的肚子: “還能坐馬車嗎?” 他知道這么大的肚子,怕是經(jīng)不起顛簸的,只是如今不坐馬車的話,她根本逃不遠(yuǎn)。原本的計劃就是要離開并州了,北狄軍怕是馬上要到并州。 如今他們的藏身之處被人發(fā)現(xiàn)了,越發(fā)要趕緊離開。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捉住顧煙,或者要顧煙的命呢。 蕭正峰的兵馬打到了哪里,哪里就有人要?dú)㈩櫉煛?/br> 而德順帝那邊又是心思難測。 “可以?!鳖櫉燑c(diǎn)頭,肯定地道。 她也明白如今的情況,再也嬌氣不得,肚子里的孩子也必須學(xué)會堅持下去。要不然就干脆都死在這里好了。 沈越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來,遞到阿煙手里:“嬸嬸,你拿著這個慢慢吃著,咱們趕緊上馬車?!?/br> 阿煙接過油紙包來,摟在懷里,在沈越的扶持下艱難地上馬車。肚子那么大,平時上馬車都艱難,更何況現(xiàn)在呢,她幾乎是被沈越抱上去的。 她并不胖,甚至顯然胳膊腿兒依舊可以成為纖細(xì)的,可是那么大一個肚子的,整個人怎么也輕不了。她看著自己沉重的身體幾乎整個負(fù)擔(dān)在沈越瘦弱的身體上,抿著唇?jīng)]說話。 上了馬車后,總算是安定下來。她費(fèi)力地側(cè)坐在那里,打開了油紙包,里面是昨夜的烙餅,涼的,也發(fā)干了,不過阿煙依然是饑渴地掰了一塊趕緊吞進(jìn)肚子里。 沈越也上了車轅子,回頭看了眼馬車?yán)锩妫?/br> “坐好了?!?/br> 說完這話后,他揚(yáng)起鞭子,鞭子在空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馬兒開始走起來。 ************************************* 阿煙跟隨著沈越,走了約莫一個日夜的功夫。在這一個日夜里,沈越幾乎是猶如孝子一般在她身旁伺候著她的吃喝行,無微不至地照料。 甚至她入廁的時候,他都會扶著她進(jìn)去,然后低著頭默默地離開。 他們之間依然話不多,除非有必要,誰也不會主動說什么。 阿煙有時候側(cè)臉望向這個少年,恍惚中便覺得回到了上一輩子。 上一輩子,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沈越相互扶持一起走過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們可真是相依為命啊。 當(dāng)她這么看著他的時候,沈越仿佛感覺到了,回過頭來望向她。 他的眸子分明是黑而清澈的,可是阿煙總覺得那雙眸子難以讀懂,他那么望著你的時候,你永遠(yuǎn)看不出他是喜是悲。 “我們?nèi)ツ睦??”阿煙這么問。 “前面有個村子叫王家渡的,這里一時北狄軍應(yīng)該不會過來。你肚子不小了,過一兩個月就要生了吧,咱們現(xiàn)在那里安頓下來?!彼蛑絻?,這么說。 阿煙點(diǎn)頭,其實這幾天她無時不刻不在擔(dān)心,七個多月的肚子,真要有個意外,或許就那么在半路里生了。 真生了,該怎么辦呢,上輩子她沒生過孩子,沈越是個男人,也沒這經(jīng)驗。 一時不免想起來,便隨口問道: “你和阿媹郡主上輩子有個孩子嗎?” 沈越眸子動了下: “好好的怎么問起這個?” 阿煙低頭,沒說話,其實也沒什么意思,隨口一問而已。 沈越輕笑了下:“沒有?!?/br> 阿煙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望著天上的那彎冷月。 春寒乍暖的時節(jié),風(fēng)吹過,那彎冷月在無邊的星空是如此的寂寥。遠(yuǎn)處不知道躲在哪棵枯樹上的寒鴉發(fā)出瘆人的叫聲來,為這孤冷的夜增加了幾分凄涼。 “不知道綠綺怎么樣了。”她喃喃地說了一句。 她逃命了,把綠綺扔在那里,或許綠綺已經(jīng)死了吧。 沈越平靜地凝視著阿煙,清冷的聲音淡道: “嬸嬸,吉人自有天相?!?/br> 阿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知道這是一個哄人的安慰,她卻寧愿去自欺欺人,抱著一線希望,也許綠綺還能活著。 簡短地休息后,兩個人繼續(xù)往前走,又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總算來到了沈越所說的那處村落。 沈越當(dāng)然并沒有帶著阿煙去住在那個村子里,而是來到了附近的一處廢棄的房舍,看起來這里原本應(yīng)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祠堂,不知道后來這戶人家出了什么事故,竟然把自家祠堂都給廢棄在這里了。 阿煙陪著沈越一起收拾了這房舍半響后,總算是安頓下來。 阿煙留在那里,沈越出去購置了各樣物事。約莫半個時辰后他才回來,抱著被褥衣物甚至吃食。 看起來是向村人購置的,被褥是粗布,鄉(xiāng)下人家染的粗藍(lán),摸起來很硬,也有些舊了。不過這對于阿煙來說,已經(jīng)很好了。 沈越吐了口氣,安置阿煙躺在那里后,便開始動手燒火蒸飯煮水。 阿煙和沈越一起收拾了這半響,也是累了,便側(cè)躺在那里,縮在那粗布被子中,在這黑暗中看著這個少年忙碌。 他的背依舊是瘦弱的,不過動作卻很是利索。 可以看出,盡管這一輩子沒有了自己的照料,他依然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沈越仿佛察覺到了阿煙一直盯著自己的目光,些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啞聲道: “嬸嬸。” 阿煙:“嗯?” 灶火在燒著,沈越?jīng)]回頭,通紅的火光將他的眉眼映襯成亮紅色。 他抿著好看的唇,低聲問道: “嬸嬸,上輩子……你見過蕭正峰是嗎?” 其實他本來想問,臨死前你見過他是嗎,只是最后到底隱去了那個“死”字。 阿煙回憶起過往的那一幕,那個騎著高頭大馬威嚴(yán)從容的平西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 沈越唇動了動,還想說什么,不過到底是沒說,只是輕笑了下。 阿煙盯著沈越那個笑,長得非常精致的少年,好看得猶如女孩兒一般,十五六歲的年紀(jì),正是動人的時候,那么一笑間,卻滿滿的都是凄涼和無奈。 她知道,為上一輩子所困的不光是自己,還有他。 有時候她并不想去思索一個問題,假如沈越從來沒有辜負(fù)過她這個當(dāng)嬸嬸的,那么曾經(jīng)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沈越,在失去自己后,會是怎么樣的心境。 一想,心都會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