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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了。 所以此時的蕭正峰不說話了,他知道德隆帝對昔日的舅父有很深的感情,甚至于對舅父的死一只耿耿于懷,所以他等著德隆帝的決斷。 德隆帝望著地上跪著的母子,眼前開始恍惚,他想起猩紅的沙場上,那個引頸一劍,然后心血噴涌而出,揮灑在蒼茫遼闊原野上的情景。 那是他莫大的遺憾,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舅父就此被逼死而無可奈何。 現(xiàn)在這個逼死舅父的人,竟然是舅父的血脈? 德隆帝瞇眸望著遠處的一切,半響后終于無力地抬手,頹然地吩咐道:“讓他們走吧?!?/br> 如果舅父還在世,他會怎么做呢。 他也不會忍心讓自己就此殺死他早年留下的這個血脈吧。 蕭正峰點頭,就要吩咐一旁將燕王包圍住的親信放燕王等人一條生路。 可是誰知道就在此時,卻見跪著的燕王驟然間哈哈大笑,笑得瘋狂而凄厲,眾人還未及反應,便見他抬手間,白光一閃。 蕭正峰目光銳利,一眼便知那火把映襯下閃著寒光的是什么,當下厲聲道:“阻止他!” 說著話間,一個石子已經(jīng)從他手中迅疾地射出,直打向燕王懷中那個散著凜冽寒光的匕首。 可是到底為時已晚,蕭正峰縱然動作迅疾,他卻距離燕王太遠,而皇太后雖緊挨著燕王,卻又是一介女流,她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親生兒子將一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黑暗中,那個細眸尾處總是仿佛泛著桃花的俊美男子扯出一個無力的笑來,兩手勉力地拔出匕首。 鮮紅絢麗的血從匕首刺入之處噴了出來,仿佛暗夜中開出的須彌之花。 皇太后知道事情已經(jīng)無可挽回,凄厲地尖叫了一聲,狠狠地掐住他的胳膊,嘶聲哭道:“混賬,我這是為了讓你活下去?。 ?/br> 燕王的唇已經(jīng)被血色染紅,絕艷迷亂,血不斷地從唇中溢出,滴落在他修長好看的手上。 他輕笑,笑得猶如十年前那個搖擺著紙扇站在后花園涼亭上調(diào)侃阿煙的多情少年: “母后,你要我活著,可是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微微側(cè)首,眼角余光試圖看向那個被蕭正峰救走的女人,可是距離太遠,周圍太黑,他的眼前開始泛起一層紅霧,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那獵獵山風之中,有狼嗥虎嘯之聲傳來,其中隱約仿佛夾裹著一個女人的低泣聲。 他越發(fā)笑了。 皇太后淚水流淌,狠狠地撲打在燕王的肩膀上,弄得鮮血凌亂,痛恨而絕望地道: “我這么多年忍辱負重,侍奉在仇人身邊,你可知道,為了什么,為了什么……” 燕王眼前紅霧越發(fā)重了,近在眼前的母后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他仰天長嘆,閉上細長的眸子,最后一次感受著這世間清涼的風。 “如果可以,我倒是寧愿不曾來過這個世間?!?/br> 他才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可是在少年之時卻因為一時輕浮就此錯失了曾經(jīng)心愛的姑娘,又在青年之時為了爭名奪利而逼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路走來,他錯過瘋過也狠過,也恨過怨過不甘過,為了那個帝位付出太多也放棄太多,可是臨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竟只是一個贗品罷了。 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根本沒有資格去逐鹿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如今兵敗于此地,被人逼入絕境,他又怎會憑著自己那點血脈去謀取別人的一點憐憫呢。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眼前已經(jīng)是一片黑暗。 他幾乎聽不到風聲了,母親在哭喊著什么,他也全然不知,如今的他,只是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喃喃地道: “母后,為父皇的兒子也好,為賀驍云的兒子也好,我都只想求一個堂堂正正……” 說完這個,他終于無力地倒在了那里。 山風依然在呼嘯,周圍的無數(shù)火把無聲地燃燒著,照亮了皇太后眼前的一切,也讓她清晰地看到了兒子身邊那一灘艷紅的血。 皇太后臉上的淚漸漸風干,她顫抖著手,握住了兒子帶血的手。 那雙手真好看啊,骨節(jié)分明的手,修長白凈,一如多年前那個對她許下一生一世的青年。 她握著那雙手,讓那雙手將臨死前已經(jīng)攥著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我們一起去找你爹吧……” 當血從她胸口流淌的時候,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攥住了一直藏在身上的那縷花白的發(fā)絲。 那是她兒子親手交到她手上的。 二十多年沒見了,九泉之下,她是否還能認出那個已經(jīng)老去的男人。? ☆、第 278 章 ? 這一場帝位爭奪戰(zhàn),德隆帝實在算是最大的贏家。 至此先帝的幾個兒子已經(jīng)全都灰飛煙滅,徒留了他這么一個。 可是此時的德隆帝卻毫無喜色,他腦中不斷地浮現(xiàn)出燕王臨死前的情景。 其實對于這位年輕氣盛,頗有幾分風流相,又最得先帝喜愛的弟弟,他一直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時候也許在他陰暗的內(nèi)心深處,其實是會覺得假如自己的舅舅不出事,自己的母妃依然活著受寵,那么屬于燕王的那個位置原本該是自己的。有時候他真是暗暗地羨慕這位燕王弟弟,覺得他活得灑脫恣意,不像自己一樣總是仿佛負重著沉沉的殼,猶如一個蝸牛一般緩緩地在那里爬行,默默地忍受。 可是如今,德隆帝想起燕王竟然是自己舅舅的血脈,想起他和自己的母親從血緣上也有著聯(lián)系,想起他竟然是自己外家僅剩的一支了,他便悲從中來。 假如說他能早點從皇貴妃那里得知這個消息,他會如何呢? 至少他怎么也要設(shè)法保下燕王,不至于讓他走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更不可能讓他去逼死自己的親生父親。 關(guān)于燕王的真實身世,德隆帝特意叫來了當年接生的穩(wěn)婆以及太醫(yī)院的王太醫(yī),已經(jīng)證實了這一點。 王太醫(yī)離開了皇宮后便自刎而死了,其他穩(wěn)婆嬤嬤等,但凡知道一點消息的,都也已經(jīng)被賜死了。 至于當日在場的眾人,自然是沒有人敢提起半個字。 大家都知道這件事的利害干系,都恨不得從來不知道,恨不得馬上忘記才好呢。 在想起這件事帶來的陣陣哀傷中,德隆帝下令重新厚葬了自己的舅父,并對他進行追封為鎮(zhèn)北國公爺,同時隨之下葬的還有燕王。 既然他們活著的時候一家三口從來沒有團聚過,既然舅父臨到死都不知道原來這位后來進宮為妃的未婚妻為自己生下一個兒子,那就讓他們在黃泉之下相認吧。 做完了這些后,剛剛登基為帝的德隆帝卻越發(fā)覺得空虛和落寞。 人就是這樣,對手活著的時候,小心提防恨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