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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今夜又能相認,一家團圓,實乃天下最大幸事。我知你在大昭位高權(quán)重,可是如今我一想,你在大昭做大官,便是做得再大,那又能如何,還不是居于人下,以后也免不了被帝王猜忌。如今我們一家相認,倒是不如你跟隨我回去都城,我把這王位讓與你,你來做這大越王,從此后,你我兄弟共享榮華,一個碗里喝酒,一個鍋里吃rou,一起孝順母后,豈不更好?” 蕭正峰初次見這大越王,便覺得他性情頗和自己相投,如今知道竟是血脈至親,自然越發(fā)欣賞。此時聽得他說出這番話來,誠懇真摯,心中不免感慨萬分,當下有力的手緊緊反握住他的手: “你我既為兄弟,我便不以那俗禮相稱,我長你幾歲,便冒昧叫你一聲阿圖爾。” 阿圖爾聽說,忙點頭道:“我的名字,大哥自然是叫得的!” 蕭正峰握住他的肩膀,誠懇地道:“阿圖爾,大哥心里感激你的好意,知道你是一片真心。但只是我自幼長于大昭燕京城,如今我的妻子親人都在那里,如今我貿(mào)然離開,怕是不能的。” 桐油燈黯淡的一點光下,王太后眼中原本閃耀著的一點期望的光芒緩緩消失了,她掩蓋下心中的失落,努力笑了下道: “你的大哥骨子里雖然流了大越一半的血液,可是這些年他早已扎根在大昭了,阿圖爾莫勸,反而讓你大哥為難?!?/br> 輕輕嘆了口氣,她又道: “再說了,你大哥這些年四方征戰(zhàn)打拼,在大昭拼得如此尊榮,你我又怎忍心讓他就此放棄呢!” 這母子三人就這么說著離別話,又談著將來事,不知不覺間,外面竟傳來群羊咩咩的叫聲,以及有了鍋碗瓢盆的動靜。 蕭正峰轉(zhuǎn)首看過去,卻見氈帳那窄小的窗戶上面,透出來一點青白的光芒,外面竟是眼看著要天亮了。? ☆、第 307 章 阿煙的夢語 ? 告別了剛剛相認的母親和弟弟,蕭正峰出了氈帳,縱身穿梭在那氈帳群中。這個時候外面已經(jīng)有許多穿著寬大氈裙的婦人彎著腰在那里忙碌,也要小孩子和男人開始清點自家牛羊。 蕭正峰仗著一身功夫,又借著這將明未明的天色掩護,幾個縱落出了阿依古部落聚集地,來到了外面空曠的原野。 此時天上依稀有些星子,高遠而神秘,天邊盡頭是一抹溫馨的橘紅色,在那橘紅色之中隱隱一小團白光正在冉冉升起。此時的草原朦朦朧朧的,仿佛蒙上一層銀色的紗。 凌晨時分的氣息透著nongnong的草香,剛剛離開的阿依古部落里隱隱傳來了悠揚的調(diào)子,那是大越人唱的晨曲,倒是依稀有幾分昔年逯人流浪時所唱的曲調(diào)。 蕭正峰今日經(jīng)歷了母親尚且活在人世,認了母親,又認了兄弟的震撼,心中自然激蕩萬分,一時難以平靜,不免仰天望著那晨曦中的茫茫蒼穹,長出了一口氣。 他忽然覺得活了這么多年,上蒼實在對他不薄。 家中自有賢妻,柔順?gòu)趁?,善解人意,為他平生之最愛,又有幾個兒女,聰穎懂事,每一個都是那么出眾。 如今呢,更是在偌大年紀功成名就之時,尋到母親,認了弟弟。 吸著這新鮮的空氣,蕭正峰此時忽然想暢歌一曲,一時竟忍不住唱起了幼年時所學的洪亮調(diào)子。 有群飛的大雁落在了遙遠的地方,望著原野上這個蒼勁雄健的背影,聽著他那雄渾沉厚的歌聲。 朝陽躍出東方的地平線,在這原野上灑下萬道金光。 一時之間,這個無垠的原野仿佛都被映照成了金紅色。 這是人世間最美的景致,沒有之一。 **************************** 蕭正峰回到自己府邸時,阿煙還賴在床上呢。 他此時心情愉悅,望著床上那嬌軟的小女人,越發(fā)心里多了幾分疼寵,不免柔聲道: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 阿煙自從他走了后,其實心中一直忐忑,看著今日他見了王太后的那樣子,總怕這一次去見萬一有個不妥,他心里該多難受。 如今呢,看他回來了,滿眼的愉悅,更是用如此輕松的語調(diào)和自己打趣,便知道一切順利了。 不免伸手去勾他的脖子,軟聲道: “到底如何,看你笑成這樣。” 蕭正峰才從晨曦中的曠野行來,鼻間縈繞的都是枯草氣息,如今一回到家,軟香在懷,只覺得渾身愉悅,便反抱起她道: “果然猜得沒錯的?!?/br> 一時蕭正峰脫了靴子,又褪去黑袍,撩起被子進去,摟著這暖人的妻子,細細地在她耳邊說起和母親相認的種種來。 當蕭正峰提及母親如今兩腿早已齊根斷去時,語氣不免蕭瑟。 如果說之前對母親還有一分不理解,如今蕭正峰卻是想得明白了。母親舍棄了自己和父親回去大越,那個時候正是大越王室最混亂黑暗的時候,這其中多少血腥多少掙扎,后來又是怎么在廢掉一條腿上爬上王位,并以殘破之軀招贅了王夫,生下了阿圖爾,其中艱辛,豈是一句話能說明白的。 阿煙聽得這些,也是感慨萬分,緊緊靠在蕭正峰懷里,摩挲著他猶自有些淺淡疤痕的胸膛,溫聲道: “你想得不錯,譬如你吧,外人只知你蕭正峰位高權(quán)重,手握重兵,封侯拜將,風光無限,可是誰人知道你當日受得苦楚,誰人知道你是把命懸在那里一次次地去闖呢?!?/br> 蕭正峰苦笑,憐惜地摸了摸阿煙的臉頰:“我原也沒什么,嘆只嘆連累你也跟著我受苦?!?/br> 一時停頓了下,不免低頭親了親她馨香軟滑的發(fā)絲: “你這一輩子跟著我受的苦,是一般女子根本受不得的?!?/br> 當初她生糯糯受了怎么樣的苦,若是燕京城其他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家,怕是早已經(jīng)熬不過來了。她倒是好,默默地受了下去,無怨無悔地就這么陪著他。 如果說這輩子他有虧欠了誰,那一定是她了。 阿煙卻是想起自己的上一輩子。 其實這一輩子比起上一輩子,實在好太多了,她又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靠著那男人雄厚的臂膀,她心里滿滿的暖意,微合起眸子來,大早上的,竟有些困了,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 蕭正峰就猜到自己一夜沒回,她也一定是不曾合眼的,此時見她困倦,便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背:“要不先起來吃點東西,吃過之后咱再回來睡?!?/br> 他自己其實也有點困了,干脆不起來了,就這么抱著她兩個人一起睡會兒。 阿煙上下眼皮已經(jīng)打架,提了一夜的心,如今她回來了,自己總算是放心了,這一放心,睡蟲全都撲過來了。 她迷迷糊糊地在他懷里搖頭,含糊地道:“沒胃口,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