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捧著鈴，并不知其中淵源，也不曉得他交出來的并不只是一支鈴，而是他將來整個的人生背負。她只覺他掌心熾熱，被他牽著，自己彷徨已久的感情好像找到了去處，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他的特別之人。她把鈴捧在心口，像一顆guntang的心臟綽燙著心胸。

    這時候，遠方的煙火亮起來，大朵大朵在夜空綻放。

    左衛(wèi)府的高臺正在燃放為沐美人慶生的煙火，皇帝陪著沐美人站在宮城城頭，視野遼闊，金宵同看。

    千重塔樓上，居高臨下，視野更佳。顧柔頭一回站得離天空那么近，看著一簇簇璀璨的煙花自下而上，在眼前劃出華麗的軌跡，渲染了頭頂?shù)奶炜?。身前，他的左手伸過來，輕輕地拉住了她的右手，然后緊緊握??；兩人一同側身望去，只覺韶華美景如夢似幻，能夠共度此刻，今生再無所求，柔情滿溢了心田。

    ……

    那個晚上，她和他之間并沒有說太多的話，卻覺時光飛逝，好似已經(jīng)過了千年萬年。

    煙花散盡，燈火闌珊，街道上人流漸漸散去，長夜已至尾聲。

    國師送顧柔回到家門口，在小院的柵欄門外，他道：“時辰不早，你回去趕緊歇著，別熬壞了身體?！?/br>
    顧柔低頭應了聲，又抬起頭看他一眼，紅了臉：“你也是。”

    “嗯?！?/br>
    她良久不動，他問：“怎么不走？”

    她的臉更紅了：“你的手……”

    國師低頭一看，自己還緊緊地握著小姑娘的手，要不是瞧見她四根手指都被捏得發(fā)白，他還不曉得自己用了那么大力?！啊?/br>
    他松開手：“去罷?！比允且ё峙e重若輕，語調(diào)卻極盡溫柔，仿佛春風過體。

    她已經(jīng)害羞得不知說什么才好，兩頰都開始guntang，幸好此刻晨曦未亮，還有一絲夜色幫著遮掩她臉上的紅暈。她慌張地低著頭，語不著調(diào)：“那，我走了?！?/br>
    “嗯?！?/br>
    她向后倒退一步：“那，我真走了?！?/br>
    “嗯?！彼c點頭。

    “那，你也早些睡，過會還要上朝呢。”

    “明天休沐日?！?/br>
    “哦……那，我走了，”她語無倫次，突然撞上他清柔明鑒的目光，臊極了，簡直對自己羞惱起來，自己這是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呀！“那我……”

    她話音未落，國師搶先一步，走到她面前，扳住她兩肩，側著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　彼谋幌频胶韲悼?。

    【可以安心去睡了吧?！克x開她一寸的距離，輕輕地在她耳邊，聲音溫柔如蠱惑：“明日午時，本座來接你?！?/br>
    她全身顫抖，心里，耳朵里，全是他的聲音！

    真是要命了！她從沒這般徹徹底底地被一個人支配著情緒，又甜蜜又恐慌，受驚地向上看他一眼，只見他眸光似墜未墜，殷紅的薄唇又似要再次落下來，這樣下去，她還怎么走得了？慌得連忙一轉身：“我，我去了！”

    一溜煙跑進小院，連門都忘了關。

    第64章 文學17

    第二日顧柔起得很早。

    她幾乎是沒怎么睡著，一閉上眼，就想起國師溫暖干燥的手掌，和他那個似有若無的睡前吻，羞得她縮在被窩里不敢吱聲，連想法都不敢有——生怕一個沒控制好，漏了心聲給他聽去了。還有一點，是怕他太累，自個不睡，也不想吵著他睡。

    顧柔給弟弟顧歡煮了粥蒸好饃，把他沾了灰的書箱重新擦拭了一遍，顧歡也起了，看見jiejie，不由得臉色沉下來，問她：“你昨晚哪兒去了？”

    “你起了啊，來吃飯，”顧柔隨口搪塞他，“昨個有生意，出去接活兒去了?！?/br>
    顧歡聽見阿姐說謊，臉色更不好了，走到她面前，質問：“生意？那昨晚送你回來的人是誰？”

    顧柔心里一驚，怎么給他瞧見了？顧歡看她眼神游移不定，心焦如焚，抓住她手臂搖晃道：“阿姐，你可千萬別糊涂，那人留你那么晚回來，一點兒也不替你的名聲著想，絕不會是什么好人，你別輕信了人，讓人給騙了?！?/br>
    顧柔不曉得怎么跟他解釋，只笑著敷衍：“瞧你說的，你阿姐是那么容易上當?shù)娜嗣矗俊?/br>
    顧歡很嚴肅地點點頭：“是。”上回有個韓豐，不就坑了你好多年。

    這時候，國師的心聲傳來了：【你起身了么。】

    顧柔連忙答道：【嗯?！磕樕系募t暈浮泛。

    【昨夜睡那么晚，不再多休息會？】

    【不了，每天都是這個時辰醒。你呢，不趁著休沐日歇會兒嗎?！?/br>
    【是困，不過更想見你?！?/br>
    【……】顧柔接不上了。

    顧歡看jiejie心神恍惚，臉上還犯紅，急得真不知該怎么勸說她：“阿姐，你快醒醒吧，那人一看就是出身富貴之家，他怎么肯真心待你；他夜里約你出去，心懷叵測，你千萬不能著了他的道，被人說你成了外室，那教別人怎么看待你？咱們家雖然清貧，可是不能折沒了這份骨氣，否則哪有臉面見九泉之下的爹娘？”

    他提到了爹娘，使得顧柔愣了愣神。

    顧歡瞧一眼外面的天色，旭日初升，該是時候出門去學堂了，他有些急迫，但又耽擱不得，只好把書箱背起來，臨走之前再三告誡顧柔：“阿姐，你千萬要仔細想想我說的話，別糊涂了，古話說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是女兒家，千萬不能輕身。”他如今長大了，漸漸地也以男子漢自居，遇到事情，就忍不住要管一管jiejie了。

    “阿歡，你還沒吃朝食……”顧柔追了兩步?！安怀粤?。”顧歡毫無心情，推門出了小院。

    顧柔站在門口，心里很有些迷惘，阿歡關心她這個jiejie，雖然他并不了解國師，可是他說的話并不是毫無道理。以自己的身份，想要永遠地陪伴在國師身邊，只怕連一個妾侍的地位都不夠資格。

    更何況，她一點兒也不想做他的妾侍……深宅大院，與人共享心愛之人，想想就覺得糟心。

    顧柔突然煩悶起來——為什么他偏偏是大宗師？要是他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妖怪該多好。

    她正煩惱著，又傳來國師的聲音：【你吃過了么。】

    【沒呢，你呢，】顧柔猜想他也剛起，心念一動，問他，【要過來吃么？】

    【好?！?/br>
    他應得自然爽快，反而使得顧柔臉上羞臊，頓時又有些后悔問這個問題來，她做的都是極簡單的朝食，哪里是國師這般錦衣玉食的人吃得習慣的?？墒窃挾汲隹诹?，也收不回來，急忙地收拾了堂屋，把食物擺上桌。

    國師沒一會就到了，兩家隔得近，幾步路的工夫，顧柔看他出現(xiàn)在院門口，不敢抬頭直視他，盡量用自然的口吻道：“大宗師早?！?/br>
    國師落了座，顧柔把阿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