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亮，但院外已能聽到早起的鳥兒啾啾歌唱。

    “吁！”伴隨著一聲高嘶幾匹馬停在樂府門前，蕭照從馬上跳下，跨過樂府的大門，穿堂過院，一路風(fēng)馳電掣，驚得樹上早起的鳥兒都撲騰著翅膀不敢在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

    前廳里的燈火一夜未歇，蕭照坐在廳前的主座上，臉色沉得可怕。就連端茶的下人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放下茶就趕緊退了出去。

    樂楓也一夜未睡，眼睛熬得有些紅，“阿照你莫要上火，事情應(yīng)該也沒有那么糟糕，至少……”

    那些勸慰的話還未說完，蕭照便已不耐煩地打斷，“少夫人呢？來了嗎？不是已經(jīng)提前通知了嗎？”

    樂楓道：“她白天受了驚嚇，晚上估計早早就睡下了，這會兒又要起來，少不得要收拾一二才能出來見人。”

    說著朝門外吼道：“再去催催少夫人！”

    又等了一會兒，樂少夫人在下人的摻扶下來了。衣服穿得還算齊整，但是妝容未上，頭發(fā)也只是簡單地挽了髻，顯然來得很倉促。

    蕭照也無暇多寒暄，道：“事情緊急，蕭照叨擾了。少夫人可否將白天上香時的過程再與我說一遍?！?/br>
    他是在忙完了一天的公務(wù)后，剛剛回到城內(nèi)時，便見樂楓著急忙慌地來說子夜失蹤了。

    顧不得細(xì)問，蕭照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急赴九安山。從山腳到山頂，從大覺寺寺里到寺外，他里里外外地找了個遍，就連寺后的那間小柴房他都進(jìn)去看了好幾遍，但始終尋不到子夜的蹤影。樂楓勸他先回府休息，一切等天亮后再說，但蕭照卻是直奔樂府而來，找樂少夫人詢問經(jīng)過——雖然經(jīng)過都已由樂楓親口復(fù)訴過一遍。

    此時，樂少夫人蒼白著一張臉，似乎還未從驚嚇中回過魂來，連說話時的聲音都忍不住打顫，“今日我本是單獨(dú)一人去上香，子夜meimei聽說后就跟著一道來了。相公放心不下我們，也隨行相護(hù)。哪知，哪知會遇到這樣的事……”

    她頓了頓，看了眼樂楓，又繼續(xù)道：“后來我們一道在寺里上了香，又捐了功德錢。原本方丈要留我們在寺里吃晚飯，但子夜meimei說她回去還要等人，不愿意在外耽誤時間。我問她等的是誰，她只笑不說?？斓缴侥_時，meimei又忽然叫了起來，說她方才求的護(hù)身符漏在寺里了，要回去取，還說那是特意給大將軍求的。相公本不放心她一人前往，但子夜meimei堅持說丟了平安符是對佛祖不敬，若不能親手取回怕平安符沒甚效果?！?/br>
    蕭照冷冷地看向樂楓：“所以你就放她一個人去取了？”

    樂少夫人忙道：“都怪我身體不濟(jì)，受了些暑氣便頭昏得厲害，相公擔(dān)心我便沒有隨meimei回去。本想著，有侍衛(wèi)相護(hù)，又有朵兒，應(yīng)當(dāng)無礙。哪成想偏就出了事。我們久等不見她回來，回到寺里，只見到隨行的兩名侍衛(wèi)慘死在大雄寶殿后面，meimei和朵兒都不見了蹤跡。”

    說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暗中卻是在看樂楓，見樂楓微不可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氣。

    樂楓走過去拍了拍樂少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吩咐下人摻著她離去。

    等到廳內(nèi)只剩下兩個人時，樂楓對蕭照道：“你方才去寺里也都查看過了，那兩個死了的侍衛(wèi)都是五行馭靈師，一般的小毛賊根本近不得身。從他們的死狀來看，乃是死于馭金師之手。放眼整個大越，能有如此強(qiáng)大金之靈力的人，也只有那人身邊的一等侍衛(wèi)，陸仟?！?/br>
    “陸仟！”蕭照的手緊緊攥緊，劍眉擰起冷意。

    樂楓又道：“宮廷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兵部侍郎本都是我們的人，卻在近半年內(nèi)接連被替換掉。這個月，又借著壽辰閱兵的由頭，一連在黑甲軍中安排了兩位監(jiān)軍，在軍中日夜不離。說是協(xié)助你練兵，實(shí)則卻是監(jiān)視。今日，又公然擄走子夜，估計就是知道了子夜與你的關(guān)系，想要牽制住你?！?/br>
    蕭照沉默著。

    樂楓冷笑道：“阿照，我倒不知你何時起，竟變得這般膽小懦弱，連未婚妻被擄都能忍得下?！?/br>
    一句話，正中要害。

    蕭照猛然站起來，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樂楓緊隨其，喊道：“阿照你要去哪里？”

    “進(jìn)宮，面圣！”

    樂楓擋在他的身前：“你瘋了不成？宮里高手如云，莫非你以為你這樣去要人，陛下肯給你好臉色？或許他正愁沒有借口發(fā)難于你，你倒好親自送上門去！”

    蕭照瞪著他，樂楓悠悠地道：“阿照，兩個時辰前，我已傳你之令，命軍中的劉統(tǒng)軍、王參軍斬殺了陛下派來的兩位監(jiān)軍。”

    蕭照猛吃一驚，“你說什么？你怎么可以……”

    樂楓卻顯得格外淡定：“你本無反心，可是他們卻處處相逼，即如此反了他又如何？這天下，姓齊的能坐，你姓蕭的為何不能？”

    蕭照一把揪住樂楓的衣領(lǐng)，怒目而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這是謀逆！謀逆！”

    “那又如何？”樂楓清俊的面容上溢滿了笑容，仿佛他做的只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

    “子夜，到底是被誰擄走的？阿楓，是不是你？”

    盡管樂楓自以為計劃得周全，可是一切發(fā)生的太過巧合了，蕭照并不傻，又豈會聯(lián)想不到。

    樂楓看著他，臉上還掛著笑，只是笑容里分明有一抹哀傷，“多年的兄弟，我原以為你無論如何總會信我的。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不錯，子夜確實(shí)是我藏起來的。為了她，你卻要放棄一切。只有讓她暫時離開，或許你的腦子才能清醒一些！”

    蕭照對著樂楓的臉就是一拳揮過，怒聲喝問：“你到底是想讓我做皇帝，還是自己想做一字并肩王？”

    樂楓被那一拳打得在地上翻了個滾后，方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權(quán)力有何不好？有了權(quán)，無論你是想后宮佳麗三千，還是獨(dú)守一人白首，天下間還有何人能管得了？”

    他的眼中有一絲落寞滑過，但只一瞬間就淹沒在張狂傲慢之中，“一字并肩王，當(dāng)年是你許我的！”

    “好！好！好！”蕭照連喊三聲，卻是聲聲憤慨，“當(dāng)年至親之人迫我，如今最好的兄弟也要逼我！”

    樂楓跪在蕭昭面前，朗聲道：“兩位監(jiān)軍已死。無論反或不反，這事都再遮不住了。若大將軍誓要忠君，便請割下末將的頭顱入宮面圣。此事本就是末將一人所為，大將軍完全可以摘得一干二凈！”

    “摘得一干二凈？”蕭照卻是苦笑連連：“這樣的事，想必我那位姑母也牽涉其中了。除非我蕭照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都去死，否則又如何能全身而退？阿楓，其實(shí)你若要權(quán)，何不自己坐了那天下？”

    “是，末將噬權(quán)如命?？墒呛诩总娭挥新爮拇髮④姷恼{(diào)令。蕭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