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只怕沒剩下多少日子了，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币詫庪p手緊緊揪著蕭瑮的衣服，埋頭不住地哭，蕭瑮心里也是萬分難受，口中依然寬慰她：“不會的，怎么會呢，你就是太累了，別胡思亂想了啊。”

    以寧搖了搖頭，只是哭，蕭瑮輕撫她的頭發(fā)一直輕聲安慰，到天亮了，兩個人都沒怎么睡，以寧又堅(jiān)持起來，到母親身邊去，蕭瑮去請了安，和林以安兩個一起出去，之后林父有事，也出門忙去了。

    以寧坐在母親床邊，手里拿著繡繃在繡帕子，林母醒過來就會指導(dǎo)她兩下，林母還說，以前覺得女兒繡活不好就不好了，近來總覺得遺憾，有多少別人不知道的技巧，應(yīng)該早些教給女兒的，常言道技多不壓身，會些總比不會的好。

    林母醒來，要坐起來，以寧幫母親擺好枕頭，讓她舒服靠著，林母道：“我聽見雨聲，外頭下雨了嗎？”

    以寧道：“夜里就開始下了，一直沒停。”

    林母道：“把窗戶開開，讓娘瞧瞧?！?/br>
    以寧起身開了南邊窗戶，又坐到母親身邊陪她一起看，林母笑問：“你記不記得你才回來那年，也是下雨天，你打著傘在院子里面又跑又跳的，玩了半天，頭發(fā)衣服都濕了，你就坐在這扇窗戶下面，娘給你擦頭發(fā)?！?/br>
    以寧道：“記得，怎么不記得，好一通罵我，忘不了?！?/br>
    林母想想那時候，笑得很開心，說：“你知不知道，娘這一輩子最遺憾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

    “娘啊，打小呢沒怎么吃過苦，雖說被繼母苛待了一兩年，但是也就一兩年而已，嫁的是你爹這樣的人，兒女雙全，沒什么不順意的，只有一件事情，娘這心里怎么想都難受，就是沒能看著你長大，不知道你打小什么樣子，什么時候會走路的，第一句話說的什么，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看什么書，穿什么衣服，因?yàn)槭裁葱α耍驗(yàn)槭裁纯蘖?，你笑了娘沒有陪著，哭了娘也不在你身邊，娘這心里啊，最難受的是就是這件事情?！?/br>
    以寧聽到，喉嚨酸澀，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把眼淚忍著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陪在娘身邊，以后也一直在娘身邊，不就好了嘛，沒什么可難過的。您想聽小時候的事情，我就慢慢給您說說唄?！?/br>
    林母笑著摸摸女兒的臉，看到女兒脖子上的紅繩，問道：“這個一直帶著呢？”

    以寧拿出戴著的金鑲玉鎖，說：“是呀，這個沒怎么拿下來過，爹說，還是您親手給我戴上的?！?/br>
    林母道：“是呀，福壽安康，你剛出生，娘就親手給你戴上了，娘希望你一輩子健康，快樂，你被送走的時候，就像娘的心被挖走了一樣，娘死死攥著這玉鎖，那時候娘好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去找你看你，你爹攔著我，我還天天跟你爹吵架呢?！?/br>
    以寧悄悄抹了眼淚，笑說：“真的嘛？我還沒見過娘和爹爹吵架呢?！?/br>
    林母不答，以寧轉(zhuǎn)頭看，母親又睡著了，幫她放好枕頭蓋上被子，以寧悄悄走到窗邊坐下，趴在窗沿上向外看，心里什么也沒想，就是發(fā)呆，外面的樹木花草淋了這場雨，該要長得更好了吧。

    呆呆看著，突然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以寧轉(zhuǎn)頭，看到是母親：“娘，您怎么起來了？”

    林母道：“別坐在窗邊，寒氣進(jìn)來再凍著?！?/br>
    以寧轉(zhuǎn)身握住母親的手說：“我沒事兒，娘，您感覺好些嗎？”

    林母笑笑說：“之前都是娘給你梳頭，今天你來給娘梳梳頭好不好？”

    以寧站起來，拉著母親到梳妝臺前坐下說：“好啊，怎么不好，娘您坐著，我給您梳個朝云近香髻，成天披散著頭發(fā)，怪沒精神的?！?/br>
    “好啊，你梳，娘跟你說話?！?/br>
    以寧輕輕幫母親梳頭，笑問：“您說，我聽著呢?！?/br>
    林母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我看王爺人滿可靠的，對你也好，你有時候倔得很，別老是跟人家置氣，聽到?jīng)]？”

    “我哪里和他置過氣了。”

    林母繼續(xù)說：“你呀，有時間回去看看你兩個師父，他們年紀(jì)漸漸大了，住得地方也遠(yuǎn)僻，到底撫養(yǎng)你這么多年，從來不肯收我們家的東西，你常去看看，還是要盡孝的?！?/br>
    以寧點(diǎn)頭，“嗯”了兩聲，林母又說：“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娘不在了，世上就少個體貼你的人，你自己千萬注意，你爹爹還有你哥哥還要你寬慰，家里也?；貋砜纯?，你爹呀，春秋不知道自己添減衣服，換季的時候你就多留心，啊?！?/br>
    以寧手上一頓，連忙道：“瞎說，娘怎么會不在呢，爹爹的事情我可管不過來了，如今我也是有丈夫的人，您的丈夫，還是自己照顧吧?！?/br>
    以寧給母親梳好頭，要去選搭配的首飾，林母道：“別挑了，就這樣也挺好的，好了，時辰到了，娘這就走了?！?/br>
    以寧問：“去哪兒？”

    林母笑笑：“傻孩子。”

    林母說完就走往外走，以寧連忙追出去，卻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第59章 大喪

    以寧從夢中驚醒，轉(zhuǎn)頭看向母親的床榻，卻看到父親，哥哥，蕭瑮都屋里，下人跪了一地，以寧問：“怎么了？”

    蕭瑮走過來摟著她，柔聲道：“寧兒，你聽我說，娘，娘走了?！?/br>
    以寧不信：“你說什么呢，去哪兒？”以寧走到母親床邊，笑說：“沒去哪兒啊，不就在家呢嘛?！币詫幾拢焓秩ッ赣H的手，卻發(fā)現(xiàn)，母親的身子已經(jīng)涼了，她瞬間凍住，半晌回過神來，自責(zé)到了極致：“爹，對不起，我，我剛才睡著了，我以為我就只是睡了一會兒，我，我不應(yīng)該睡著的，我不該睡的?！币詫幏谀赣H身上哭泣，“娘，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睡著的，你罵我吧?！?/br>
    林父對蕭瑮道：“瑮兒，你帶阿寧回屋里去待一會兒吧，之后的事情，別叫她看見?！?/br>
    蕭瑮過去把以寧扶起來，她已經(jīng)泣不成聲，嘴里說著：“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在這兒陪我娘，我哪也不去。”可是沒有力氣，自己根本站不住，蕭瑮抱著她回去，以寧在蕭瑮懷中掙扎，卻看見家里已經(jīng)掛起了白綢，丫鬟捧著孝服過來，她眼里的世界晃啊，晃啊，變成了一團(tuán)模糊。

    蕭瑮把她抱回屋，輕輕放在床上，以寧不再哭泣，只是睜著眼睛失神，面無表情，也不言語，蕭瑮怕她是精神受到太大的打擊，從旁勸道：“寧兒，心里難過就哭出來吧，你這樣不哭不鬧，窩在心里更難受?！?/br>
    過了很久，以寧才開口說話，她問蕭瑮：“這次是真的，這次不是夢，對不對？”

    蕭瑮說：“寧兒，娘走的很安穩(wěn)，臉上還笑著呢，她肯定是去了好地方，你常跟我說，生死有命，重要的是活著的時候，娘最后這一段路你一直陪著她，她每天都很開心的，娘最放心不下你，你就好好的送她走吧，嗯？”

    以寧點(diǎn)點(diǎn)頭，想起夢里娘說的話，爹爹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