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1
琴音 傍晚時分,迎著夕陽,勤王的轎子再一次從晟宮的大門中出來。 禾美族的客人臨行在即,宮中一宴接著一宴。觥籌交錯之間,送行餞別是一樁,世子的親事又是另一樁。 圣陽節(jié)期間,王上原本打算在群臣面前給宭州世子賜婚的,可偏偏萬壽宴被勞德大人攪得基調(diào)哀沉,大好的消息竟沒能按時頒出,一拖再拖,直到今日的宮宴上,才布了喜訊。 宴席上,郭家小姐也在,第一次與世子照面,就牽了姻緣。喜悅之情不得見,倒是尷尬無措溢于言表。 官轎一起一落地顛簸著,回想起賜婚時世子與郭家小姐貌合神離的神情,還有宭州世子對芮涵依依不舍的目光,宣于璟心事重重。 看著世子與郭初藍(lán),宣于璟就好像看見了當(dāng)年的自己與引文。 同心結(jié)的兩端是兩股勢力,而非兩個活生生的人! 若論感情,還有誰,能比洛兒更得他的心呢? 思緒一躍,到了羽洛身上,宣于璟愈發(fā)糾結(jié)。 對于她,想要封妃,近期不可成。 而納妾的話題,經(jīng)過一這次次的詢問,已然成了禁忌。再想開口,不知又待何時了。 嘆一聲女子的心事,怎的就如此難圓呢? 夕陽半掩于陌下,將天幕引向了黑沉的一面。勤王的轎子正是踏著最后的一縷斜陽回歸王府。下轎后的宣于璟問了一聲洛兒是否安好,沒有先去采擷苑,而是一頭扎進(jìn)了東院書房。 —— —— 夜,是寂靜的,覆紗般的月光從幽藍(lán)幽藍(lán)的天空中墜下。不涼不燥的夏風(fēng)吹拂著,傳遞出一片琴音。 絲弦舞躍,奏出的聲響,是流暢,是延綿。 雕桐吐息,綠琴傳芳。 笙簧叢中的絲竹之音,有一分俊逸,二分悠長,三分古樸,卻夾了四分凝重。 琴音,是從東院傳出的。 引文王妃自院外行過,僅微微側(cè)耳,就認(rèn)出了撫琴之人。 “王爺,已有三五年不曾撫琴了吧?!币母糁坏涝簤︵?。 她仰首望著,不覺間往琴聲縈繞的方向靠近幾步。 “榕桐棲彩凰,孤鳳語雙飛。衷腸琴中宿,獨乎何人悲?” 踱一步,吟一句,引文的嬌唇一合一張,將流入耳中的詩句,化作詩文,遂成了以上的篇章。 “王妃娘娘,王爺他,奏的是什么曲子?如此好聽。”芩嵐不懂音律,也不諳詩情,難得娘娘附耳傾聽,還吟詩相和,她便好奇地問了。 只見引文緩緩收目,回轉(zhuǎn)向芩嵐的神色竟是黯淡。 “鳳……” “求……” “凰。” 引文一字一字,說得低落。 因為這曲子,王爺絕非為她而奏。 —— —— 三年不觸弦,一撫連三曲。 當(dāng)?shù)谌榍僖羯⑷サ臅r候,引文終于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jìn)來?!毙诃Z從琴架邊起身,坐回到桌案后。 眼看著引文進(jìn)屋,宣于璟神色飄忽。上一次在書房的時候,煙鵲的話還隱隱在耳。 雖然,引文的人不管說什么,他都不會盡信,可些許動搖還是有的。 想他韜晦自愚,一晃數(shù)年,太后屢屢試探,細(xì)作充府。要說他行事毫無破綻,是絕不可能的。但太后至今未對他下手,時機不到也罷,是引文刻意放過也罷,這勤王府還在,他的性命也還在,這總是事實吧。 與自己相對多年的人,到了今時今日,竟完完全全看不懂了。 迎著王妃,宣于璟不開口,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開口。 倒是引文,兩片紅唇幾度張張合合,吞吐猶豫了良久,才突然冒出了一句:“王爺若真喜歡,就納她為妾吧?!?/br> “?。俊毙诃Z驚咦一聲,他偏走的心神被一個“妾”字拉回,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差了。 “王妃,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他很是不解。 引文的臉色有些蒼白:“王爺?shù)男乃家讶蝗チ讼肴サ牡胤剑退阋牟惶?,也不會有任何不同?!?/br> 宣于璟聽罷,瞥了一眼古琴問道:“引文你,是因為聽到了本王的琴聲吧?!?/br> “一連三曲,皆是鳳求凰,就算引文想裝不明白,也裝不了?!币暮盟破届o地敘述。 “本王撫琴的原意并非如此?!毙诃Z道。 可引文只是頹白一笑:“人都已經(jīng)進(jìn)王府了,該給的名份總是要給的。引文也不想被人說成‘無容人肚量之人’?!?/br> 看著引文,宣于璟竟難以開口,洛兒的名份,并不是他肯不肯給的問題…… “怎么,王爺怕引文口是心非,故意拿反話試人?”看出了宣于璟的遲疑,引文不禁再問,她都如此讓步了,王爺還想她怎樣? “本王……的確沒料到王妃會說出這樣的話?!毙诃Z道。 “那王爺以為引文會說什么?趕她出府?”引文反問著,神色有一瞬脫離了平靜,字字凄然。 說得勤王驟然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引文是個極其寡言內(nèi)斂的人。多年相處,也很少見她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低低地喃喃了一句:“她……是不會做妾的……”宣于璟話中的愁傷就好像方才的琴音一樣。 引文聞言,卻忽然笑了。無聲無響的澀笑,她笑的是自己。 原以為,王爺是礙于她太后姑母的情面,允一聲,是她的大度與釋然。可料不到,終究是自己想得淺薄了。 顯然,王爺早有納妾之心;顯然,王爺早對她提過納妾之事;更顯然,那位喬姑娘竟還看不上一個妾的名份。 “不做妾,她想做什么?側(cè)妃,還是……王妃?”引文側(cè)著頭發(fā)問,就算是她,在此時也斂不起所有慍色。 而更令人絕望的是,面對這一問,勤王竟一瞬啞然。 王爺是絕不會放棄佳人的!那她呢? “引文,本王……”方才的宣于璟是真的猶豫了。 他娶引文是因為權(quán)勢,引文嫁他也是因為權(quán)勢,這么多年來,不可否認(rèn),他無時不刻想要擺脫枷鎖。 可這話,只要太后在位一日,是說不得的。 從真相中回神,宣于璟本想繞過話題說些什么的。 可引文王妃卻似在默然中讀出了答案,戚戚然地轉(zhuǎn)身離去。 連一字告別都沒有…… 看著那一抹淺白的衣角消失在門框后,宣于璟心懷悵然。他一直以為,引文在乎的,是太后的權(quán)力,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