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變了？”羽洛問。

    “嗯，變得……冷冰冰的……”

    “冰木頭本來不就那樣么？”

    “嗯?！币朗|先是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憂心忡忡，“本來只是表面那樣，外冷內熱，可現在，就好像連心也變冷了……”

    “連心也變冷了？因為戰(zhàn)事，殺戮？”羽洛追問。

    還是同樣矛盾的表情，點頭又搖頭的?！安蝗??！币朗|說，“更多的，還是因為修予、小谷子和朗岳吧……”

    修予的死，羽洛是知道的，至于另兩人？“小谷子與朗岳，怎么了？”羽洛問話的同時，不祥之感涌上心頭。

    依蕓一低頭，咬了一下嘴唇，就好像嘆氣一樣，輕輕地吐出了三個字：“不在了……”

    “不，不在了？”羽洛緊盯依蕓，重復著她的答案，似乎在等她澄清，告訴她那“不在了”的含義并非她所理解的那樣。

    可是，羽洛并沒有等到依蕓的修正。

    不僅沒有，依蕓的消息就好像是一串魚雷，一個接一個地爆破。

    “那是發(fā)生在王爺逃出容城之后的事了，晟兵追得很緊，一路艱難險阻，小谷子與朗岳也是為了保護王爺才……”依蕓說到此，吸了吸鼻子，“不止是他二人，就連王爺自己也收了箭傷。箭尖穿頰而過……就在這個位置?！币朗|抬起手在自己的面頰上劃了長長地一道。

    “留下的疤痕，還是有些顯眼的?！币朗|的表述顯然已經是“謙虛客氣”了，“王爺打那以后，一直都以面具示人?！?/br>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冰木頭的心意

    “面具？”一時之間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噩耗實在太多太沉，羽洛的腦中空白一片，下意識地成了一臺只懂反問的復讀機。

    依蕓低頭，兩人又是一陣默悼之后，她才突然擠出一抹笑意道：“喬jiejie，你看，都是我不好，剛見面就和你說這些……本來應該開開心心的……”

    羽洛對著她，刻意地回了一張無力的笑臉，也是勉強而作。

    一蹶不振的氣氛，讓依蕓感到不好意思。“喬jiejie，”她故意將聲調提高，活潑地說，“其實，這段時間，咱們西疆也有許多喜事的。咱們馬族的軍隊屢次偷襲晟軍成功。只要在西疆境內，郭項拿咱們沒有一點辦法。西疆三州十二城，如今，也盡數在馬族的管治之下。宣于嶙這王上當得迂腐愚朽，征兵強稅，每一州每一城的日子都不好過。王爺的旗桿一起，主動投效的占了大多數。其余的也就是逐個擊破的事?！?/br>
    一說到馬族的宏圖大業(yè)，依蕓的心境明顯開闊起來：“等王爺將西疆完全掌控，將大晟駐軍完全驅逐殆盡之后，咱們馬族可就不會再局限于草原。興許到那時候，西岐王也就不再只是王爺了?！?/br>
    羽洛默默聽著，沮喪的心情被她的激昂感染，想到守衛(wèi)封城的丘裕關駐軍，不禁問道：“那丘裕關的駐軍呢？他們怎么好像和馬族合力守城？”

    “沒錯。丘裕關的駐軍，還有麥州州府的衙門軍，現在可都歸了咱們馬族了。”依蕓一口一個“咱們馬族”，很是自豪。

    她正想再說些經過細節(jié)的時候，院外，一道洪亮的聲音也加入了進來。

    “那麥州州府梁大人，還有丘裕關的駐軍統(tǒng)領都是沒什么本事的人，輕而易舉地就被咔嚓了腦袋。剩下的小頭領們也多是貪生怕死之輩，被馬族的彎刀架在脖子上，莫說反抗了，就連個響屁他娘的也不敢放?！闭f話的人正是赫綸。

    他幾個大步進來，解釋完這一段才道了一聲“喬姑娘”，隨后站到了依蕓的身旁。

    可依蕓一見他，不禁剜了他一眼，短短幾句話中，又是“他娘的”，又是“響屁”的……

    “你這人，怎么在喬jiejie面前也這般口沒遮攔。”依蕓抱怨道。

    聞言，赫綸向著她嘿嘿笑了笑，再轉頭對羽洛道：“喬姑娘，你別在意，我這人粗慣了?！?/br>
    羽洛隨即道了一句：“赫族長，不打緊的。”

    其后又見依蕓微微側身，留意到赫綸的衣擺歪了，一抬手就幫著拉正了。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足以透出兩人的親密。

    眼見著喬jiejie看向自己，知道她的小動作定逃不過羽洛的眼睛，依蕓羞赧地推了赫綸一把，然后說：“喬jiejie，其實，我們倆已經成婚了……”

    “是嗎。”羽洛并不意外，“那可得恭喜你們了?！?/br>
    “謝喬姑娘?！焙站]還是憨笑，一手扶著依蕓的肩膀，直接回道。

    可依蕓卻是拍了一把他的手，含著笑對羽洛說：“誰讓我倒霉呢。像赫瘋子這樣的人，也只有我能降住他?！闭f完，還瞥了赫綸一眼。

    邊上的赫綸仍舊嘿嘿笑著，接了一句：“能者多勞嘛?！彼瓦B說笑，也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

    眼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羽洛是真心替她們高興?？磥?，依蕓這發(fā)福，可是幸福肥啊！

    插不進嘴，就只能靜靜觀著。依蕓與赫綸又“斗”了幾回合眼神，才消停下來。

    “喬jiejie，王爺回來之前，你就先在尹府住下吧，反正這里你也熟悉?！睂χ鹇逭f完，她又轉過頭對赫綸說著，“喬jiejie一個人過來，沒人陪著也悶得慌，干脆，我也在尹府留幾日，好不好？”

    “這……”赫綸有些不愿。

    “就幾日而已嘛。”依蕓拉了拉他的衣袖，也就只有這種時候，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才會轉成小女兒般伊人。

    “可你的肚子……”赫綸問得很輕，眼神就落在依蕓的小腹上。

    對桌而座的距離，羽洛想不聽見不看見都難。掃一眼兩人，她終于明白原來依蕓的“幸福肥”可不是發(fā)福那么簡單。

    “看來，我該恭喜你們的，可不止成婚一件事?！庇鹇逍σ饕鞯?，“依蕓，既然你不方便，就別勉強留下了，會讓赫族長擔心的。再說，我若悶了，隨時都會去找你的，只要你別給我呈閉門羹就行?！?/br>
    “有什么好擔心的？”依蕓先嘟囔了一句，隨后才答道，“喬jiejie過來，隨時歡迎?！?/br>
    赫綸卻是不好意思地看著羽洛，關切地問了她衣食住行，有沒有什么缺的，自己這就人命人準備。

    赫綸這邊才說完，又被依蕓一句堵了回來：“行了行了，喬jiejie的事，我會張羅的。人姑娘家用的使的，還能一樣樣都跟你一個老爺們說么？”

    說罷，硬是催著赫綸早些退場，免得打擾她們姐妹倆說話。

    赫綸無奈地離開。

    只剩得依蕓與羽洛，夏末的日頭依舊是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