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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秋戈就此閉上了雙眼。 當(dāng)滿是黑水的木盆被抬出房間的時候,羽洛哭得雙眼紅腫,要不是想讓秋戈早些入土為安,她哪里舍得放開她那冰冷的雙手…… —— —— 日月交替,又經(jīng)過十二個時辰。 一直守候在宣于崇身邊的洪伯終于等到主子醒來。 緩緩睜開雙眼的宣于崇,沒有絲毫猶豫地喝下洪伯遞來的水。他的雙唇出奇的干澀,不止干澀,還有苦澀的味道。 “主子,您感覺怎樣?”洪伯扶他稍稍坐起,又喂了幾口稀粥,才關(guān)心得問道。 “感……覺?”宣于崇吞下一口,言語出口得很慢,似乎還帶了一點遲疑。 他看著眼前的洪伯,看了許久,才突然問了一句:“洪伯,你怎么老了?” “啊?”洪伯有些發(fā)懵,“主子……人總是要老的……” 他話還未禁,只見王爺?shù)难凵裨趦?nèi)屋掃視一圈,喘了一口氣后,又問道:“這里是……哪里?” “回主子,這里是勤王爺?shù)膭e院。”洪伯答。 “五哥的別院?”宣于崇眉頭深鎖,疑惑似乎更深了,“五哥在西疆什么時候也有別院了?我又為什么在這里?我不該在尹府么?” “???尹府?”被宣于崇這么一問,洪伯既是奇怪,又是擔(dān)心。他們明明就在沛都,主子怎么突然想起尹府來了? 這頭洪伯還不知怎么作答,另一頭宣于崇又往床簾外探了探,面露疑色:“洪伯,一直以來,跟在我身邊的,都是你么?我記得尹府里應(yīng)該還有其他隨從的,好像有一個叫……叫……修什么的……是我記錯了么?” 修什么?主子難道是問修予?可修予不早就…… 洪伯看著主子伸長了脖子四下張望的模樣很是認(rèn)真,擔(dān)憂也更甚了。主子他……竟然連修予都不記得了? 半張著口,洪伯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落住在宣于崇隔壁的姥姥已經(jīng)聞訊到了。 不等他開口發(fā)問,一道蒼老的聲音就隨著木杖的敲地聲而至?!巴涀约翰辉敢庥浀玫氖?,也是人自我保護(hù)的本能。經(jīng)這一難,他也許只會記得自己想記得的事,這也不無好處。” 從姥姥的話中聽來,宣于崇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并不在意料之外。 “忘記……”洪伯看看姥姥,再看看主子。 此時此刻,宣于崇的眸子里竟沒有以往的寒冷,也許真像說得那樣,這也沒什么不好的吧…… 隨著宣于崇清醒的消息傳開,虛掩的房門前,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不少人。 芮涵與羽洛是同時到的,這丫頭就是個急性子,一聽到屋里頭有說話的聲響,也不敲門,自己個兒推了門就沖了進(jìn)去。 “十一哥,十一哥,你沒事了么?”芮涵帶著一百分貝的嗓音闖入內(nèi)屋,也不怕擾了病人的清靜。 公良長顧在門外一下子沒攔住,只好跟了進(jìn)去。 屋里頭,洪伯剛與宣于崇提了兩嘴巴大晟的近況,包括國中無主,他們?nèi)嗽谂娑荚圃啤?/br> 宣于崇正聽得一頭霧水,一轉(zhuǎn)睛,又見到共兩將軍拉著芮涵的手靠近,這剛清醒過來的神色又亂了:“芮涵?你怎么,和公良將軍在一起?” “???我不跟笨公良在一起,還能跟誰在一起?”芮涵沒頭沒腦地反問。 這時候,洪伯才過來,輕聲解釋道:“長公主,主子這一病,好像把過往那些傷心的事都給忘了。” “都忘了?”與臥床的宣于崇隔了幾人的距離,芮涵小聲追問。 “是啊。主子連修予都不記得了。還有方才老奴提到太后與宣于嶙已死的事,主子都沒什么反應(yīng)……”洪伯補(bǔ)充道。 “這?連修予都不記得?”芮涵看著眼神溫和的十一哥,百感交集。 她心疼他這一輩子受過的苦難,失去的人們,卻也慶幸十一哥至少還記得自己。 “十一哥,我和笨公良,快要成婚了?!避呛~著小步子走近,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答了他方才所問。 “成婚?”宣于崇看了一眼公良長顧,遂點點頭道,“這倒是一樁好事?!?/br> 與此同時,一串敲門框的聲音從內(nèi)屋外傳來。是半探著腦袋的羽洛,她可不像芮涵那樣,也不顧男女有別,抬了腿就往人家大男人的房里鉆。當(dāng)然了,芮涵與冰木頭畢竟是兄妹倆,沒那么多拘束。 “主子,是喬姑娘來了?!焙椴畧罅艘痪洹?/br> 有喬姑娘來探望,主子當(dāng)是高興的吧。洪伯如是想著。 不止是洪伯,就連芮涵也準(zhǔn)備拉著長顧往邊上讓讓,別擋了十一哥的視線。 可就在眾人等著羽洛入內(nèi)的時候,宣于崇卻輕撞了嘴皮,語氣平淡地問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話: “喬姑娘……是誰?” 雖然宣于崇醒后的所言所語大多令人吃驚,可這一句,卻無疑是份量最重的! 十一哥,竟連羽洛都不記得了? 芮涵傷心驟起,當(dāng)下就轉(zhuǎn)過腦袋,捂著嘴淌淚。 十一哥忘記了誰,都不該忘記羽洛?。?/br> 相比起芮涵,洪伯卻有些了然的感覺,畢竟,喬姑娘也是令主子傷心的源泉之一啊! 剛?cè)胛莸挠鹇暹€沒有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依稀聽到,內(nèi)屋中有人說什么“忘記”,“不記得了”之類的,難道說的是冰木頭么? 她一步步走近,不知為何,聚集在床前的人們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發(fā)毛。 繞過了芮涵與公良長顧,羽洛終于能看見冰木頭了。劫難歸來的他于往日大不相同,憔悴灰白的臉色沒有了一向的肅殺之氣,卻也令人心疼。 “你,難受么?”羽洛不禁問道。 她才問罷,芮涵就抽泣了一下,哭得人莫名其妙。余光中的芮涵中將頭埋入到公良長顧的胸膛中,引文她實在不想在聽一遍十一哥當(dāng)著羽洛的面問“你是誰”了…… 然而,芮涵害怕的場景并沒有立即出現(xiàn)。 只見宣于崇看著羽洛,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忽然間,他又抬起了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臉龐。 冰木頭的手是冰涼的,羽洛沒有躲,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那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臉頰上劃過。 “冰木頭?!彼龁局?/br> 這一聲喊,在宣于崇的眼神中好似激起了一層波瀾,他的手掌猛然一收,移到了羽洛的手腕上,虛弱無力之間,還是把她往自己的床頭拉了。 看著羽洛,宣于崇露出了一絲笑顏?!把﹥?,你來啦?”他如此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