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出門。站在馬路這邊，一眼就能看到對面的程雅惟，坐在咖啡館的玻璃墻邊，一手舉著雜志一手拿手機(jī)拍封面。周邵寧在那兒看了一陣，抬腳過了馬路。

    剛走到對街，身側(cè)就躥出一團(tuán)黑乎乎的身影。

    那團(tuán)影子不高不壯，氣勢倒不小，上來就朝他身上潑油漆。周邵寧頓時就給澆成個紅色雕塑。

    這邊動靜大，咖啡館靠墻坐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出，程雅惟傻了半秒，立刻扔了雜志往外跑。

    搞事的是個穿黑色棉衣的大媽，此刻已經(jīng)紅了眼，把油漆桶一扔就去抓周邵寧的衣領(lǐng)子，嘴里重復(fù)咆哮著一句“你們還我兒子！你們這些jian商！”

    周邵寧比她高出一截，給她拽得弓下身來，一時也不曉得從哪兒動手。

    程雅惟沖過來，使勁扒拉開那大媽，那大媽不依不饒，推開她又去抓撓周邵寧。周邵寧的臉上給她抓了道口子，疼得“嘶”了一聲。

    程雅惟一看，氣瘋了：“你敢打他！”上去就和那大媽撕扯在一塊兒，那大媽揪著程雅惟的頭發(fā)，程雅惟也去扯她的辮子，兩人擰成一團(tuán)都疼得嗷嗷叫。

    周邵寧愣了下，幫忙去掰那大媽的手。保安嘴里喊著“周總周總”，從對街跑過來，周邵寧說：“她，把她拉開！”

    兩個保安輕松架開那大媽，制服她的手，那雙腳還在往前踢踹。

    周邵寧扶住脫了力的程雅惟，去看她被捅成雞窩的頭發(fā)。

    “娟兒！娟兒啊！”又不知從哪兒躥出個紅衣大媽，痛心地抱著黑衣大媽哭喊，“你瘋了呀你！干什么啊這是！我不是讓你別來嗎！”

    這紅衣大媽周邵寧和程雅惟倒是認(rèn)出來了，就是那晚下著雨到周家來求人的大媽。

    周邵寧見程雅惟整個人還在發(fā)抖，問她：“能走嗎？”

    程雅惟嗓子發(fā)顫，說能。

    “我們先上去吧?！敝苌蹖幷f。

    “周總，這人我們是送警察局還是？”保安問。

    那紅衣大媽一下跪地上，雙手作揖給人求情：“周少爺！我求您，求您放了她！我們保證再不來找您麻煩！求您！我給您磕頭了！”說完就把頭往地上砸。

    周邵寧哪稀罕這個，瞧著她可憐巴巴地，心里是又氣又無奈，跟那保安說：“讓她們走吧。”

    “周總，這……”保安還覺得不妥。

    “謝謝您！謝謝您！”

    周邵寧扶著程雅惟往回走，程雅惟說：“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br>
    周邵寧看了她一眼，“好。”

    兩人上了車，周邵寧一身紅油漆，上哪兒都不合適，只能回家換身衣服。程雅惟從包里掏出創(chuàng)可貼給周邵寧，“你臉上……”

    早過了痛覺，周邵寧都已經(jīng)不記得這點(diǎn)小傷了。

    程雅惟替他拉下駕駛座的遮陽板，方便他貼創(chuàng)可貼。

    周邵寧捏著這卡通創(chuàng)可貼瞧著，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雅惟以為他介意這圖案，說：“是有些幼稚，不過還是先用著吧?！?/br>
    周邵寧對著鏡子貼上創(chuàng)可貼，拉上遮陽板，問程雅惟：“你有沒有傷著哪兒？”

    程雅惟搖搖頭，說沒有，只是掉了幾根頭發(fā)。

    周邵寧看著程雅惟，看了一陣忽然笑了，像是挺無奈：“你……”

    程雅惟搞不懂他笑什么，也跟著笑了笑，說：“我們倆臉上都掛彩了?！?/br>
    周邵寧用拇指撫了下程雅惟貼著創(chuàng)可貼的額角，說：“謝謝。”

    程雅惟的心臟瞬時融化成熱流，流淌至全身。

    周邵寧開著車，一邊跟秘書打電話，說：“你把上個月工地那邊鬧事的幾個拆遷戶的資料給我?！?/br>
    “周總，這事兒董事長那邊已經(jīng)處理過了的?！焙≡谀莾赫f。

    “我知道，你準(zhǔn)備好放我桌上?！?/br>
    “好的?！?/br>
    “我要事情始末?！?/br>
    “好的?！?/br>
    掛了電話，周邵寧想起一件事。他從口袋里掏出個錢包遞給程雅惟，說：“你看看證件有沒有少。”

    程雅惟驚詫極了，“不是被扔掉了嗎？”她翻看錢包，證件和□□都在，倒是公交卡不見了。

    周邵寧看了程雅惟一眼，沒說話。

    “謝謝。”程雅惟真挺感動。

    周邵寧沒打算讓她爸媽知道這件事，下班回了家一個字都沒提。

    晚上程雅惟坐房里正寫博客，接到了費(fèi)思閱的電話。

    費(fèi)思閱在那頭說：“你這周三晚上有沒有空?。俊?/br>
    程雅惟說有。

    “是這樣的，節(jié)目也快開始錄制了，我想讓你和咱們導(dǎo)演吃個飯，還有組里另外一位編導(dǎo)一塊兒，可以嗎？”

    程雅惟一時有點(diǎn)猶豫，她最不擅長也不喜歡跟別人應(yīng)酬，可是當(dāng)下又不好拒絕。

    費(fèi)思閱說：“你別緊張，吃飯主要是認(rèn)識認(rèn)識，打個照面，拜托他們多關(guān)照，之前評選你勝出，他們都是投過支持票的?！?/br>
    程雅惟一聽，不好意思拒絕，“好，我知道了。那吃飯的時候你也在的吧？我嘴笨，怕說錯話……”

    費(fèi)思閱笑著：“我在，放心吧，我會照應(yīng)你的，再說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沒什么架子，更不會吃了你的?！?/br>
    程雅惟說：“謝謝你?！?/br>
    費(fèi)思閱頓了一下，跳到了另外一個話題：“昨天你去過周邵寧公司嗎？”

    ☆、第十章

    程雅惟被這個問題嚇住，只能老實(shí)回答：“去過?！?/br>
    “去干什么？”費(fèi)思閱問。

    “去送東西給周邵寧。”程雅惟心虛。

    “送什么東西？”費(fèi)思閱的聲音一直挺溫柔，但氣勢逼人。

    “蛋糕?！?/br>
    費(fèi)思閱頓了下，說：“他喜歡什么口味的蛋糕？”

    “……”程雅惟說，“抹茶?！?/br>
    “哦——難怪他不吃我送的布朗尼?！辟M(fèi)思閱說，“沒事了。你記得周三晚上吃飯?！?/br>
    程雅惟說好的。

    收了線，程雅惟重新對著電腦，但是一個字也敲不出來。費(fèi)思閱這反應(yīng)真是讓她后怕，她腦海里不停閃現(xiàn)的、心里不停涌出的，是罪惡感，是掙扎，是決心，也是放棄。

    躺床上要睡了，程雅惟又接到了她媽羅昕惠的電話，羅昕惠在電話那頭的聲音異常平緩，像是挺疲累，她問程雅惟：“還吃得消嗎？”

    程雅惟說能啊，沒什么問題。

    “要不你回來吧，我可以找別的阿姨過去，再說你小姨這邊的店也正好缺人幫忙?！绷_昕惠說。

    “沒關(guān)系的。”程雅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聽羅昕惠突然這么說，覺得有些奇怪，一下聯(lián)想到了錢碧云，“我回去也是替人做事，在這兒也是替做事，沒區(qū)別……”

    羅昕惠沒說話。

    程雅惟又說：“媽，我在這兒報名了一個電視節(jié)目，叫甜品大師，已經(jīng)通過海選了。”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