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也沒必要反駁。

    轉(zhuǎn)念一想，大概是怕她吃壞肚子，徒增麻煩。

    嘴角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掛上善解人意的笑容，祝賀帶著輕松的口吻說：“你放心，我沒想吃?！?/br>
    沒想到，賣鐵板魷魚的店老板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吆喝了一句：“十元三串，不好吃你也虧不了本！”

    祝賀：“……”

    這老板？？？

    這么吆喝的嗎？

    真是奇怪……

    “我說小伙子，你這樣就不上道了，非得讓人姑娘可憐巴巴地扯著你袖子撒嬌說想吃你才買嗎？”店老板一臉鄙夷，恨鐵不成鋼地說，“這十塊錢你都不肯掏，人家那么水靈靈一姑娘，哪能相信你還愿意和你過一輩子?。俊?/br>
    陷入僵局。

    就很，僵硬……

    祝賀悄悄去看身側(cè)的高瘦年輕人，見他面色也不太好看，鐵青中似是又帶著懵，估計也是沒料到這鐵板魷魚老板什么話都說得出口，聽起來還挺頭頭是道的。

    祝賀想著，這老板大概要永遠(yuǎn)失去一名顧客了。

    身畔，沉默半晌的黑發(fā)年輕人終于有了動靜。

    “伸手?！?/br>
    “?。俊彪m然一頭霧水，但祝賀還是將手心亮在他面前。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顆紅白相間錫紙包裝的巧克力球放到她的手掌心。

    “和你商量件事情?！彼跉庠趺绰犉饋硐袷峭讌f(xié)一般。

    “?。渴裁?？”祝賀還是懵的。

    “請你吃巧克力。”

    “忘了鐵板魷魚吧。”

    “………”

    “這孩子，是傻的吧？”店老板食指對著自己的太陽xue，一臉費(fèi)解地看著路引，努努嘴，估計也不會再想做他們的生意了。

    祝賀將五指緩緩收起，巧克力球被她握在掌心。

    嘴角浮著點點笑意，她啟齒問道：“你的口袋是不是百寶袋？就像多啦A夢的那個……”

    濕巾紙，巧克力球……

    還會有什么？

    他不要臉，“嗯”了一聲。像是變魔術(shù)一般，拿出一個長條型的金屬罐子，“嗙”一聲，他單手打開蓋子，“櫻桃味薄荷糖，吃不吃？”

    鏡片背后，他的眼睛好像在笑。

    這個男孩子，拿過quiz的冠軍，漠然的接受過采訪，說過自己最喜歡的作家是村上春樹，冬夜里吃冰棍蹲池邊看魚，隨身攜帶濕巾紙，吃過夜市所有的美食，一口一顆章魚小丸子不怕燙，還偏愛櫻桃口味的薄荷糖。

    在她的手心里放一顆酒心巧克力，是為了讓她忘掉十塊錢三串的鐵板魷魚。

    很想知道，他還能做出別的什么奇怪的事情。

    后來，祝賀也習(xí)慣隨身攜帶一罐櫻桃口味的薄荷糖。有時候，她在手心倒三粒一股腦地送進(jìn)嘴巴里，先是櫻桃甜滲入口氣每個環(huán)節(jié)，再張嘴吸氣，冷風(fēng)進(jìn)到口腔里，會產(chǎn)生陣陣神奇的化學(xué)反應(yīng)，透心涼，很帶感。

    也正是格外清醒的那一刻，很奇怪的是，她總是會不經(jīng)意地想起夜市邊他問她要不要吃櫻桃口味薄荷糖，而她搖著頭說不要。

    *

    在路邊攔到了一輛出租車，路引坐在副駕駛位置，而祝賀坐在后排。

    “去A大附中。”路引對出租車司機(jī)說。

    祝賀直起身子，嘴唇微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A大附中？”

    “嗯?！甭芬质屈c頭。

    車內(nèi)正播放著深夜情感電臺，電臺女主持給萬千深夜依舊在路上的人灌著一碗又一碗雞湯。

    出租車駛在寬闊平坦的道路上，車內(nèi)空調(diào)溫度很高，出租車司機(jī)僅著一件工作服白襯衫，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方向盤上，專心致志地開車。

    祝賀覺得悶，臉頰guntang，便脫下了外套，抱在懷里。懶懶地將頭靠在車窗上，漸漸爬升起絲絲睡意。

    她的生物鐘一向規(guī)律，最晚十二點也一定睡了，今天又折騰了這么久，此刻有些熬不住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從太平廣場到A大附中打的不比坐地鐵快，要繞一段路，但也只要二十分鐘足夠。

    出租車司機(jī)顯然對A大附中的路不太熟悉，到了才發(fā)現(xiàn)是那一條單行道，只能打轉(zhuǎn)方向盤，從另外一條路繞過去。原本眼皮沉沉的祝賀也因為出租車司機(jī)和路引交流路況的聲音而逐漸恢復(fù)清醒。

    揉了揉眼睛，她看向車窗外，好安靜的夜景。

    第一次見到夜晚的A大附中，和它周圍的居民樓和街道。

    很古老，又很有市井氣息。

    出租車緩緩?fù)Ｏ?，靠在路邊?/br>
    但是坐在后排的人一直沒有動靜。

    該不會是睡著了？

    路引轉(zhuǎn)頭去看，卻見小姑娘單手抓著副駕駛座的椅背，用又輕又小的聲音怯生生地問：“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魔獸網(wǎng)吧??？”

    沒人會忍心讓那么漂亮的眼睛失望的。

    ☆、二十一

    她的目光以某種親昵的神氣擁抱他。

    車內(nèi)，駕駛座上的出租車司機(jī)用手抹了一把臉，似是能抹去臉上顯露出的因長時間工作駕駛而帶來的疲憊，蹬大眼睛，他來回在這對深夜在太平廣場攔下他的年輕男女，等待著兩人商量后的結(jié)果。

    坐在后排的女生擁有雪白的皮膚，卻因為車內(nèi)空調(diào)的溫度而浮上粉紅色，于是他低頭，伸手將暖空調(diào)調(diào)小了一些。聲音和她的長相一樣，文文弱弱，聽起來就像是入口即化的微甜可口的棉花糖。

    百無聊賴之際，他不由得去猜測兩人的關(guān)系。

    行駛在路上這么多年，來來往往、形形□□的生活在這座日益膨脹的城市各個角落的人他見的比干別的職業(yè)的人多的多。

    說是情侶？

    真的不太像，火候差了不少。

    他載過的小年輕們數(shù)不勝數(shù)，要么甜甜蜜蜜永遠(yuǎn)帶著剛交往不超過三天那樣的火熱與新鮮感，手拉著手，或者男生把女生抱在懷里一起鉆進(jìn)后排寬敞的座位。

    咬耳朵說些情話，男生把女生逗得臉色緋紅連連嬌嗔讓他不要再說了，各種類似于“討厭”，“你不要粘著我，離我遠(yuǎn)一點”、“不許你親我”這類的都是情人間的小情趣。

    要么就是吵了一架，冷戰(zhàn)，這樣的情侶會讓出租車瞬間變成為冰窟。

    再有就是直接在車內(nèi)翻臉，喋喋不休地互相爭吵辱罵，這種情況他最不想遇見。

    女生剛剛問能不能和男生一起去魔獸網(wǎng)吧？

    那么，男生會怎樣回應(yīng)呢？

    出租車司機(jī)沉默著將電臺關(guān)閉。

    他猜男生不會拒絕，并且暗自在心里下賭注，如果男生沒有拒絕，那么這一單將是他今天最后一單生意。

    “你想清楚了？”

    男生清朗的聲音在像一池結(jié)了冰般停止流動的池水似的幾乎靜止不動的空氣中振動，最后又回歸于安靜。